允熥听到这话,就知道是英王朱松来了吴王府,起身向门口走去,正好在门前遇到他。
朱松见到允熥,赶忙躬身行礼。允熥岂能让叔叔行全礼,马上将他扶起来,又笑着说道:“二十叔,你可算来了京城,这都已经初九了,你来的可够晚的。”
“官家,我也不想这么晚过来。但那个部族十分凶悍,又因此前连续三次打败我属下的将士,跟随我打仗的又有许多和那个部族有仇的女真人部族,自知即使投降也断无生理,是以抵抗十分顽强。东北气候寒冷,九月底雪就把大地盖住了,可那个部族的人仍然不论昼夜都派人在山林中袭扰我军,甚至在雪天都袭扰,我属下的将士每天都要死上上百人!”
“我带领将士一边攻打一边伐木,最后将那部族附近所有的树木全部砍光,又借着冬季天寒地冻老幼不易在野外存活将他们围了起来,才将那部族打破,但之后又清剿数日才将所有敢于抵抗的人全部杀死。”
“这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晚上我举行庆功宴嘉赏了所有有功之臣,第二日与张数商议过后就将后续安置事宜如何处置以及全军都交给了他,我则匆忙向京城而来,直至今日入京。”朱松忙解释道。
“那个部族这样凶悍?你与张数商议后打算如何处置俘虏的人口?”允熥问道。
“所有成年男子,张数本想留着他们当苦力,但我想着他们多半不会安心干活,又担心他们会暴动,所以都杀了。”
“成年女人都带回去给将士们当老婆了,也有几个赏赐给了跟随我军征战的女真人部族。边地本就男多女少,又因为时常要和蛮夷打仗大家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当兵的,所以二十大几岁还没有老婆的将士不少,都得攒出一大笔聘礼才能娶上老婆。”
“这下子他们攒的聘礼可以省下来补贴家用了。”允熥笑着插言道。
朱松也赔笑几句,继续说道:“至于小孩子,母亲仍在的继续交给母亲抚养,母亲死了的分给将领做小厮,官府也留了不少作为奴隶。我还收了几个女孩子将来当侍女,交给王府女官调教。”
允熥正要说话,忽然听允炆道:“二十叔,女人分给将士们为妻也罢了,将所有男人都处死是不是有些过了?还有小孩子,为何不将他们教化为大明百姓?”
允炆作为崇尚宋代儒学派别的人,主张以德服人,教化蛮夷。
朱松笑容不变,但话不是很好听。“允炆,即使孔子,原话也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个部族与我军打仗时十分凶狠,凡是抓到我军将士都会杀掉,并且所有成年男子都曾与我军打仗,杀了他们不仅合情合理也符合国法军法。”
“那小孩子呢?”允炆又问。
“这种蛮夷部族,打仗时全族不论男女老少齐上阵,即使小孩也帮着运东西,趁着我军不注意袭杀将士,叔叔没有将他们全部处死,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一边说着,朱松想起了之前平定几个部族的时候被孩子偷袭打死的将士,语气不由得更加严厉起来。
“即使如此,也不是所有小孩子都曾同大军交战,也应当予以鉴别,将未曾和将士打过仗的小孩挑出来教化为百姓。”允炆又道。
“允炆,你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可如何鉴别?他们部族中的人都沾亲带故,要是让他们自己说,估计所有人都会被说成白莲花似的,好像和我军将士交手的孩子都是鬼魂一般。既然没有办法鉴别,只能一视同仁全部当奴隶。”朱松对于允炆的论调很厌烦,但也不得不回答。
允炆还要再说,允熥插言了:“二哥,边地与内地不同,有些事情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圣人的教诲,也不能盲目套用。”
“但也不至如同二十叔这般处置。”允炆坚持道。
允熥想了想,觉得自己讲道理是不可能把允炆说服的,于是说道:“二哥,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二哥今年不如去边地看一看,知晓边地的情形到底为何。”
“好。”允炆自己也想知道,他懂得的这些道理到底是对是错。
此事停止议论,众人也都饿了,一起去侧厅用膳,又招呼几个孩子。敏儿正玩得高兴不想吃饭,但大家都不敢不听话老实跟着去吃饭了,她一个人也没意思,只能带着一脸不乐意的神情去用饭。
允熥没有在意敏儿的表情,或者说顾不上。他一边吃着,一边与朱松说话,说一些轻松的话题,允炆和昀芷不时也插言,气氛一改刚才的沉闷,变得十分活跃。
不过允炆的王正妃马晗雨一直没有说话。一来,允炆的规矩很大,不许她随意说话,即使允熥似乎没那么多规矩她也不敢多说话;二来他们聊了许多小时候一起在宫里时发生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更不敢乱说话,所以只能沉默不语了。
不多时她吃完了饭,起身说道:“官家,二十叔,夫君,妾已经用完了饭,瞧着几个孩子也都早已吃饱现在都打闹起来,妾带着他们去后阁玩耍,省的扰了你们说话。”
“你去吧,多管着点儿文奎。我记得他在杭州的时候是很知礼的,怎么现在这样了。”允炆皱眉,小声对马晗雨吩咐道。她答应一声,带着孩子们退下。
允熥瞧着时候也差不多了,又与朱松喝了一杯酒,将话题转向国家大事;说了一会儿国家大事,他忽然说道:“二十叔,你可知西北的撒马尔罕国明年多半会出兵东征大明?”
“有这事?”朱松惊讶。他离开四平后就一路快马加鞭向京城赶来,一路上虽然在驿站住也只是睡个觉,所以完全不知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腊月二十三我收到从西北发来的急报,撒马尔罕国有意东征大明。”允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