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婚姻关系的结束,意味着良心的谴责终于可以解脱了。
毕竟,他是单身,自己也是单身......想到后面,越想脸越红,甚至暗地里啐自己不要脸。
脑子里都装的是些啥啊?
张青看着她脸色像万花筒一样,变来变去,觉得很有趣。
旁边看得有意思,便没去打扰她。
等回过神来,发现张青好奇而又略带探究的眼神,本就脸红的她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那个,你把证件放在我这里吧,等,等我有空,有空就去帮你办。”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把话说完,脸已经烧得不行了。
“呵呵,好,麻烦你了,我真希望能过个清净点的春节。等办完这事儿,好准备好好请大家吃一顿,也算是庆祝我解放。”
张青的话,让萧华一时忘了害臊,只觉得他前后的态度相差太大。
不过,大家的交情还不至于问太多,就先听着。
“你这是庆祝自己单身么?”选了个比较安全的话题调侃道。
“哈哈,这是我儿子提议的,说恭喜我进入新生活。”张青如今扔掉了背上的包袱,心头的愧疚,宛若重生。
本就俊逸的脸颊,经过时间和岁月的洗礼,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光是大笑,已经让萧华小心脏砰砰直跳。
低头掩饰自己的小情绪,露出优雅的,犹如天鹅般的脖颈,让张青一时也看呆了。
王老爷子进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张青眼中的惊诧和迷恋。
咳咳~咳嗽两声,提醒外面来人了。
两个人顿时被吓到,赶紧正襟危坐,假装打理自己的衣袖衣领,让王老爷子心中酸涩的同时,又多了几分轻松。
媳妇儿陪着自己和孙子熬了这么多年,要是再嫁,他也是祝福的。
甚至,会尽全力为她准备嫁妆,当做嫁女儿出嫁。
媳妇儿的善良,坚毅,大度还有识大体,在这些年的风雨同舟下,早已不需要怀疑。
可惜的是,自己的儿子没有福气,不能陪着萧华共度余生。
不过,他也是幸运的,至少娶回来的这个女人,在老父亲和孩子最困难的日子,从未想过放弃,甚至竭尽全力去付出。
最终,他们都熬过来!
所以,这个女人未来值得找个优秀的男人去照顾她的后半生。
“张青来啦?坐坐,你们聊,我进去找点儿东西。”王老爷子想着,自己还是别在这儿当电灯泡。
不过转念一想,张青虽然准备离婚了,但毕竟今天还是已婚的身份,想到这里,立马转身想要再说点儿什么。
媳妇儿站起来,“爸,您要找什么?我帮您找。”
这一刻,他突然什么心中一阵酸胀,这个媳妇儿简直比亲闺女儿还要体贴,还要照顾自己。
一想到,即将嫁去别人家,心头的不舍和难过,就好像明天就要嫁女儿一样。
“没事儿,没事儿,我自己找,还没老糊涂呢。”转身偷偷抹了把眼角,弓着背进屋了,哪里还记得啥离没离婚。
这一刻,萧华感觉公公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想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害羞,不好意思,一心想着赶紧问问老爷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张青见到她神情中的不安,觉得自己也不便久留。
“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萧华没说太多,也不好挽留,将他送至门口,就进去看公公。
果然,他正坐在窗边儿发呆呢。
“爸,您身体不舒服吗?”萧华倒了杯热水,端进去放在老爷子伸手能够得着的地方。
王老爷子招招手,示意她坐下。
“萧华,你嫁到我们王家也快十八年了吧?想起你来的时候,还跟个大孩子似的,一晃竟然这么多年了。”
老爷子的话,勾起了萧华曾经的青春。
她嫁过来的时候,才十七岁不满,那时候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的年龄。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亮亮都快长大成人,准备娶媳妇儿了。”萧华看着自己略显老态的手,忍不住感叹。
“呵呵,别整的跟七老八十的人一样,我都觉得自己还年轻呢。”王老爷子笑笑。
萧华笑笑不语,人怎么能不老呢?
过了春节,就三十八了。
“春儿也去了五六年了,你对王家做的也已经够多了,如果你遇到合适的人,就嫁了吧,爸我虽然没什么家底儿,但也会给你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
老爷子一番话吓得萧华面无人色,差点儿一膝盖跪下来。
“爸,我犯什么错误了吗?您这是要把我赶出王家吗?”眼泪哗啦啦流不尽,看得老爷子好笑又心疼。
“傻孩子,你想到哪里去了?没人比你做的更好,只是你还年轻,爸不忍心看着你跟着我这个半老头子磋磨,遇到合适的人,就跟爸说,爸心里一直都把你当女儿看,只希望你能过的幸福。”
“爸......”
一番话,说的俩人热泪不止。
王亮进屋没找见人,到爷爷屋里一看,妈和爷爷一个劲儿的抹泪。
还以为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吓得赶紧冲过去。
“妈,爷爷,怎么了?你们别哭啊!”王亮说着,声音也哽咽了。
“傻孩子,啥都没发生,我们只是说起以前的一些日子,不免有些感慨。”萧华赶紧把泪擦干,拿个话题搪塞过去。
王亮心中一松,“你们真的是快吓死我了!”
“没事儿,你陪爷爷一会儿,我先去做饭。”萧华说完,起身准备午饭。
爷孙俩最后说了啥,萧华不得而知,只是有时候偷看她的眼神有点儿怪怪的,也没多想。
后面两天时间,全都忙活张青离婚的事情去了。
好在丈夫平反后,上面还会给萧华一些薄面,再加上老爷子的余威,事儿办得还算顺利。
张青拿到离婚证书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
还有三天就过年,不过,他的心情简直比过年还兴奋。
招呼着大家,无论多忙,晚上都要来家里吃顿饭,而且不醉不归。
就在张青结束和刘然的关系时,张奇母子俩也进京了。
可惜,他们以前的房子早被**卖掉,钱也给刘然挥霍一空。
如今回来,甚至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过年准备年货。
张奇母子俩的车票是张逸买的,知晓他们的进站时间,所以早早就派人守在车站。
等他们一出站,一个半大的孩子递给他一封信,就跑了。
这五年的生活历练,让张逸曾经的小尾巴,已经长成一米八的大汉子,留着板寸头,上面落的雪不到两秒就化成了水。
身旁扶着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妇人,走两步要喘几口气才能继续往前。
不过,看他一脸的耐性和温柔,可见这个妇人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待把她扶到背风处,三两下撕开信封,里面是二十斤的粮票和布票,棉花票,以及一小捆大团结。
这些钱和票足够他们母子俩过个年。
除去这些钱票,里面还有一封信,是张逸写的。
他简单的把回京后,知晓的一些事情告诉了他,信的结尾处标注,父亲如今已和刘然彻底断绝夫妻关系,她的一切事情都与张家无关。
张奇看完信,三两下撕的粉碎,帮妇人围好围巾戴上帽子,裹得严严实实,蹲下去背上,大踏步走进风雪中。
“奇儿,咱们去哪儿啊?”
“回家。”张奇简单的回答后,就不再说话。
妇人也开不了口,就这一句话,就让她咳嗽了许久。
**和刘然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离婚这件事情,让刘然曾有的安全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如今是一个单亲妈妈,而且无依无靠。
身边仅有的,就只有还是已婚身份的**,而且房子财务都没有。
他之前那套房子卖掉以后,钱都给了刘然,在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怀孕,生产,再加上她没有奶水,买奶粉早已花得一干二净。
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还是张青施舍给他们的。
而张青曾经留给她的钱,是万万不会动的。
那是她自己的私房钱,是用来以防万一的,而不是用来养男人的。
因为张青的再次回京,刘然以为有了依靠,又见识到地窖粮食的充裕,立马辞去了工作。
所以,他们俩现在只能靠着**那一份收入来生活。
但是,过惯了张家那种什么都不用算计,想吃什么做什么的日子。
如今,要顶着风雪,跟一群人去排队抢购那些蔫蔫儿的青菜和干瘪的土豆,她哪里能生活得下去?
而**手中唯一的一部分钱,在她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早就用来买酒喝了。
酒是粮食酿造的,肯定需要粮票和钱,而且还不少。
所以,看着桌上的白菜帮子和土豆,不光刘然吃不下去,就是丫丫都哭闹着不愿意吃饭。
“我要吃虾,呜~~我要喝肉粥。”丫丫一边哭,一边拒绝刘然喂到嘴边的食物。
“虾?肉粥?你咋不说要吃海参鲍鱼呢?”**听着女儿嘴里蹦出来的菜,差点儿一巴掌呼下去。
长到这么大,都没舍得动女儿一根手指头。
如今,却被女儿轻易喊出来的两道菜给逼急了。
“喊什么喊?让你每天吃惯了鱼虾大肉,突然换成白菜帮子,也会受不了吧?”刘然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喂丫丫吃饭。
第一次看到父亲这么凶,即便难以下咽,她还是忍着泪将递到嘴里的白菜咽了下去。
一顿饭吃得无比艰难,可偏偏这时候有人敲门。
**满脸不耐烦,“谁啊?这大中午的,还给不给吃饭了?”
一开门,见到张奇背着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直接进屋,吓得刘然和丫丫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张奇卷着一股冷空气进屋,但他眼中的森森冷意,更让她们寒意入骨。
“这相亲相爱一家人,日子过的挺不错的嘛!”张奇没看她们,径直端起菜粥盆,又去厨房找了两双干净的碗筷出来。
装好两碗,帮妇人把围巾和披风解开,将碗递给她。
“妈,慢点儿吃,这顿先将就,等咱们安顿好了,再去给你整好吃的。”说完,自己风卷残云将桌上所有的食物一扫而光。
刚才他们还在嫌弃难吃的午饭,这时候连汤都被他喝光了。
丫丫一看,自己的饭没了,立马嗷嗷大哭。
“爸爸,我的饭,呜呜~~”
张奇刚刚喝完最后一口汤,听到爸爸,缓缓抬起头,看向**。
“爸爸?呵呵,你这又是儿子又是女儿的,儿女双全,肯定幸福啊。只是,你这又是大老婆,又是小老婆的,封建思想看来根除的不够彻底啊?”
张奇见老妇人吃完,接过来,从兜里拿出手帕帮她擦干净嘴巴,又将围巾裹上。
“你是?你是阿芙?”**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面前这个,是那个气壮如牛,嗓门儿大的能震破屋顶的阿芙?
老妇人呵呵笑了两声,只不过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张奇赶紧上前帮忙顺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缓缓拉开围巾,露出苍老的面容,一头花白的头发,哪里看得出是跟刘然同龄的女人?
俨然就是个五六十岁,老态龙钟,而且疾病缠身的老太婆啊。
“别叫我阿芙,我可受不起,叫我王芙吧。”一句话说完,又把围巾围严实了,可能是不想让自己这张脸和刘然继续做对比吧!
“你怎么成了这样?”**这句话一出,屋内的三个人都变了脸色。
刘然是气愤,当着自己的面,这是关心对方吗?
张奇是嘲笑,王芙是冷笑。
“感谢,都拜你所赐,我这辈子都会惦记着你,直到死。”王芙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仿佛就在耳边低语。
可语言的重量,却让**和刘然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是在诅咒他们呢。
“妈,别跟他们啰嗦了,我来就一个目的,把房子给我们,然后离婚,别的我都没力气跟你们纠缠。”说完,甚至都不理他们的反应。
抱着母亲进了卫生间,把暖水壶全部提进去,又在包袱里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补丁加补丁,好在浆洗的很干净。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生活?”刘然已经不懂是用什么语调说出这句话,内心的恐惧,绝望,愤恨,怨气,委屈......百般纠缠。
自己如今可是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他还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