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独门独户的人家多半是猎户，老妇人家也不例外。</p>
小木屋不大，但处处都能见到动物毛皮制作的物件儿，屋里也弥漫着一股皮肉的腥味儿，不仅是豆豆，就连蒋申也有些不习惯。</p>
两人在凳子上坐下后，蒋申从袖中取出大约五两的一个银锭子递给老妇人，言辞恳切道：“老妈妈，这些须银两请您收下，就当做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p>
老妇活了几十年，这么大的银锭子还真没见过几回，但山里人淳朴，人家遇见难事儿上门讨点热水吃食，哪里好意思要钱，而且还这么多。</p>
她连忙摆摆道：“公子，出门在外的谁都会遇到难处，更何况您和夫人又才遭了土匪，想来身上也不剩多少盘费了，回家还要赶不少路，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请您稍等片刻，老婆子这便去做饭。”</p>
说罢她憨厚地笑了笑，转身就去了厨房。</p>
直到老妇的身影都看不见了，蒋申拿着银锭子的还没有收回来。</p>
豆豆噗哧一声笑了，压低声音道：“看着你挺聪明个人儿，竟也有这么愚蠢的时候。你当土匪是开善堂的，打劫的时候还给你留下这么大的银锭子？还有……”</p>
她故意抚了抚自己的小脸，道：“有本夫人如此这般年轻貌美的‘内子’，土匪还会容你逃脱？也就是人家老妈妈淳朴憨厚好骗，否则你这样的一定会被人当作拐子！”</p>
蒋申咬了咬牙把银锭子塞回袖中，道：“末将哪里及得上小王妃精明。”</p>
豆豆实在是不耐烦同他待在一起，站起身道：“我去厨房帮忙。”</p>
蒋申眉头一皱：“怀孕了不好好歇着还去帮什么忙？”</p>
真难为他还知道自己需要歇着！</p>
豆豆狠狠剜了他一眼，自顾着朝厨房那边走去。</p>
蒋申怕她耍诈，也站起来跟了过去。</p>
老夫人正在往灶里添柴火，见两人也进了厨房忙站起来道：“夫人、公子，您二位歇着就好，这些粗活儿老婆子做惯了，用不着帮忙的。”</p>
豆豆笑道：“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有什么要做的您只管吩咐，我们家境虽比您略好些，但打小儿也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这些事情都会做。”</p>
一面说着就拿起老妇人之前正在择的菜择了起来。</p>
那老妇人本不相信她的话，但一看她择菜的动作非常熟练也就不再说什么了。</p>
正如豆豆之前所想，平民百姓的女人别说怀孕，就是生产前一刻都还在做事，所以在老妇人看来尚未显怀的孕妇做点家事正常得很。</p>
老妇人性子其实很直爽，和两人稍微熟悉了些也就放开了，一面坐到豆豆身边一面对站在那里的蒋申道：“索性公子替我去挑点儿水吧，一点也不远的，出门左转便是。”</p>
蒋申一噎，让他去挑水？万一元沅趁跑了怎么办？</p>
豆豆忍着笑对他道：“快去，等着做饭呢！”</p>
蒋申给了她一个眼神以示警告，这才拿起扁担和水桶走了出去。</p>
老妇人看不下去了，悄声道：“夫人，您这位夫君模样长得倒是好，就是脾气似乎不怎么样。”</p>
“唉——”豆豆长长叹了口气，其实她想说那厮的模样其实也一般。</p>
老妇人道：“男人光是脸长得好有什么用，关键还是要心好，会疼媳妇儿，您家这位老婆子瞅着差点儿意思。”</p>
豆豆索性也不隐瞒了，凑到她耳根道：“他不是我夫君。”</p>
“啊？”老妇人里的菜直接掉在地上，忙道：“那……那你们是……”</p>
莫非这两人是私奔的？</p>
豆豆看了看门外，欲言又止道：“我夫君是这人的上司……”</p>
老妇人以为她是忌惮外面的男人，忙道：“夫人放心，挑水的地方远着哩，没有一炷香的工夫根本回不来，我方才是气不过骗他的！”</p>
豆豆用最简洁的词句把自己的情况向她说了一遍，当然，真实的身份依旧是隐匿了。</p>
老妇人恍然道：“那夫人打算怎么办？要不老婆子去给您夫君送个信儿？”</p>
豆豆笑道：“那倒是不必，我夫君很聪明的，他一定能猜到我被带进山里了，说不定他们已经寻到这附近了。”</p>
她哪里敢让着老妇人替她送什么信，万一被那神经病发现还了得，肯定会出人命的。</p>
老妇人看起来比豆豆还着急，道：“那可不成，这山可大，像我们家这样的猎户少说也有几百家，大多数还都是独门独户的，您的夫君上哪儿去找哟。”</p>
这道理豆豆如何不懂，蒋申那厮就是想借着这里特殊的地势和人情浑水摸鱼。</p>
她再次压低声音道：“老妈妈，您给我说说这附近可有地势稍微平坦方便骑马出山的地儿？”</p>
老妇人不假思索道：“有啊，就在方才我让那人去挑水的地方，在往前走百八十尺有一个山坳，骑着马顺着那山坳一直往下，也就是几百尺的距离就是官道了，其实一点也不远，就是外面的人不太清楚地形，我家老头子和儿子往常打的猎物多了就赶着车往哪儿去，少走不少山路呢。”</p>
豆豆心里一动，蒋申那厮的武功是不错，但他和冯霁学的都是战场上厮杀的本事，轻功肯定一般。</p>
如果她骑着他那匹马从那山坳冲下去，他一时半会儿肯定追不上……</p>
老妇人大约猜出她的意思了，忙制止道：“夫人，您莫不是想骑马从那儿逃走？可……”</p>
她看了看豆豆那十分平坦的小腹。</p>
大户人家的女眷都是娇养的，这位夫人更是她生平见过最娇柔的女子，就她这样子也会骑马？</p>
就算她真会骑马，那副小身板也不像她们这些平民妇人这般壮实，那孩子怀得住么？</p>
她抿了抿嘴，用更低的声音道：“夫人，老妇人家世代都是猎户，家里备有毒药，要不……索性把那人……”</p>
豆豆眼皮重重跳了一下，没想到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竟还有这等段，果然不可小觑呐。</p>
只是这办法虽干脆利落，用来对付蒋申那厮却未必好使。</p>
蒋家世代都在提刑按察使司做事，既然懂医术那毒药想必也懂。</p>
猎户家的毒药虽然性子烈，但都是些常见而普通的，让蒋申中招是绝不可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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