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假白果这一抬头,终于暴露了“她”的容颜。rg
不!或者,这根就不是“她”,而是“他”!
这居然是个男子!
他也根就不像白果,只是先前穿了与白果相似的衣裳,又模仿了白果的声音,再加上白果的身量在女子中着实算得上高挑,而这人又极是清瘦。他以有心算无心,这才男扮女装成功,在夜色下一时将人骗过。
而事实上,他的面容堪称艳丽,纵然是男子之身,可要起容色来,那真是比白果漂亮太多了。
要不是宋熠一直极仔细地在观察他,自他抬头的那一刹那注意到了他脖颈间微微凸起的喉结,还真未必能发现他其实是在男扮女装呢。
但这一发现在此时似乎也并无任何用处,宋熠捏在袖中的手又紧了紧,只听这假白果忽然“嗤”地一声。
他还发出女子的声音,娇滴滴道:“这世上不要命,却叫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的是呢……”
着他扣在江慧嘉脖颈间的手仍然不动,另一只手却缓缓从后探到前头来,似乎是要探入江慧嘉衣襟中!
而他的声音又忽地一变:“神医娘子,你这一正经的夫君,可未必能叫你体会到做女人的极致乐趣罢……怕是你想都想不到,那是什么滋味儿呢!“
着,他又轻轻的笑。
笑声低沉中微微带着沙哑,语调中满是不出的魅惑之意,竟是恢复了他男子来的声音。
江慧嘉怔了一下,宋熠发现了这人是男子,可江慧嘉一直是背对着他,被他从身后扣住脖颈的,自然也是一直将他当成了某个“女刺客”。
这时候他突然变了作态,以至于江慧嘉一时竟是惊讶多过于愤怒。
至于这只将要从她衣襟里探入的手,由于这一怔神,江慧嘉反倒并不是十分在意了。
江慧嘉的灵魂毕竟是来自现代,她虽然对感情极为忠诚,但其它面,她还真不觉得被旁的男人“调戏”这个威胁有多可怕。
这种情况下她是受害者,当然没必然把别人的错误往自己身上堆。她是恐惧,这恶人才是要得意呢。
又岂能叫敌人得逞?
江慧嘉固然表面上遵守时代规则,可那不过是为了不着痕迹地融入而已,实则从心底里来,她才是真正离经叛道的。
往常与宋熠在一起,她许多时候都表现得十分害羞,那是因为她心中对宋熠有情。她两辈子以来,唯有对这一个人真正动心,因而羞涩彷徨,因而亦步亦趋,那都是自然而然,人之常情。
白了,她这颗积了两辈子的少女心,初初在宋熠身上安放。动心中的人,心悦对象一举一动往往都加倍撩人,双哪怕是眼神对视,指尖碰触呢,都能像是过电,一切无法形容的萌动都能在相处中微妙发酵。
其中滋味,又岂能为外人道?
宋熠有没有情趣,不是随便来个自以为很有魅力,其实很龌龊的人能够翻出来的。
世上唯有真正的真心,能抵御一切魅惑。
更何况,谁宋郎不懂撩人呢?
但凡收获过宋郎的真心,谁还能再多看旁人一眼?
便是拿来做对比,都俨然是一种侮辱。
假白果的手已经从江慧嘉衣襟口探了进去,轻轻摩挲在她细细的亵衣系带处。
衣领口被动松开,露出了脖颈间,锁骨旁一片白腻肌肤,如雪似玉,在幽幽的深夜灯火下,简直能生出光辉似的。
假白果动作暧昧,手却并不急于再往下滑。
他只是斜挑了眼眉,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放肆地向宋熠表达他的嚣张。
此前宋熠在试探他的底限,此时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宋熠的底限?
他甚至不提条件,因为他就是在等着宋熠主动来问!
是的,江慧嘉是并不怎么觉得这个威胁有多严重,可对宋熠而言,这却无疑是极其可怕的挑衅了。
双目光逼视、流转,短短片刻间,竟仿佛是经历了刀光剑影杀气四溢的对峙般。
无声的较量于片刻间已是数个回合。
宋熠凤目微微紧缩,略有些晕黄的烛火下,他的目光其实并不那么显得明晰。然而江慧嘉对他极为在意,这时却只觉得他似乎整个眼角都是红的。
是被逼红的!
他嘴唇极细微地动了动,他要开口话了!
江慧嘉心中一跳,片刻间脑中也转过了无数念头。
不管宋熠要什么,都不能让他先话,不能让他失去主动!
身后假白果那极富男性魅力的沙哑笑声仿佛犹在耳边。
江慧嘉忽然开口:“阁下这般在意做女人的滋味……”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然讥讽:“可惜你便是扮了女装,也做不成真正的女人。我这大丫头白果模样儿粗陋,阁下假作是她,倒是委屈了阁下的好相貌呢……“
话间,江慧嘉忽地微微一侧头。
其实江慧嘉在这之前根就没来得及看到身后假白果究竟长什么模样,她只不过是从对充满魅惑意味的声音,以及露出来的那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大致判断,对模样不差罢了。
至于对究竟长得怎么样,事实上并不重要。
反正就算对是个丑八怪呢,江慧嘉该怎么讥讽还会照旧怎么讥讽。
谁叫对确实是男扮女装了呢。
倘若江慧嘉当真是大靖朝土生土长的原版江慧嘉,被来势凶恶,意味不明的男刺客这样调戏,必定早已寸大乱,又哪里还可能出这样反讽的话来?
假白果仿佛受到刺激,一瞬间竟没能阻止住江慧嘉这一偏头。
双目光终于相对,江慧嘉的视线落到了假白果脸上。
出现在江慧嘉眼中的,却是一张清癯潋滟,似修竹劲雅,更似芙蕖清艳的面庞。
这一瞬间的面容,竟是难描难绘。
江慧嘉满口的讥讽霎时顿住,她脑中也不知怎地就又冒出了一个念头。
顿时她再度脱口而出:“郁生,你可还记得宝庆府的郑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