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江慧嘉轻轻地低笑了一声。
笑声微微回荡,带着不清道不明的恐怖。
夜太深了,显得十分寂静,远处院子里似乎还悾悾地回响着护卫巡逻的足音。
当然,是寂静,这官舍实际上是并不曾真正寂静的,这座的平城更不可能真的寂静。
夜深时,不知道多少人家在为突来的疫病痛苦垂泪,辗转难眠。又不知道有多少风波,在寂静中悄然聚集。
只是黑夜总是容易模糊人的感官,不论是远处的不平静,还是近处的凶险,都在这夜色下模糊成了一团汹涌难辨的暗潮。
江慧嘉低笑了声,手上没有分毫迟疑,一旦扣住了“白果”的脖颈,她的五指便用力收缩起来。
这完是一副根不管对是谁,也根不管自己有没有错辨,就要直接将人掐死的架势!
江慧嘉的手劲又极大,她的这双手来就是要拿手术刀的,很是特意锻炼过,再加上她熟知人体构造,要单手掐死一个没有反抗的人,那真是便意得很。
床上的“白果”终于显出了活人在遭遇突然窒息时的瞬间反应,她忽地睁开眼,并震惊地从喉咙中发出“荷荷”声。她的双手更是猛地上翻,抓住江慧嘉掐在脖子上的手用力向外拉扯。
在这个时候,她还不忘惊恐地看向江慧嘉,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江慧嘉。
她的神情,仿佛是在“娘子你为何如此”?
如果她是真的白果,一定能令江慧嘉愧疚后悔。
“呜……唔……”“白果”一边奋力张口,似要话。
江慧嘉却不做分毫放松,她的手的稳的,她的目光是冷的,幽幽夜色下,她看向“白果”的眼神甚至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
不错,江慧嘉就是见惯死人的。
她不消用任何威逼利诱的言辞来恐吓对,也不需疾言厉色地审问。她只要拿出看一具尸体,一具解剖台上的尸体的目光看向对面之人,必然,任何一个人在此情此境,这样的目光下,都无法不深觉恐惧。
比凶神恶煞、残酷暴戾的目光更可怕的,往往不是更加的凶恶,反倒恰恰是这样淡漠寻常的平静。
“唔……唔……”白果身上开始冒汗,死亡的阴影已经毫无悬念地将她笼罩。
她身体颤抖,腰上忽然一使力,一腿向上抬起,恰如一道疾鞭,猛地砸向江慧嘉头脸!
这个白果,果然是有功夫在身。
然而正所谓先机一失,步步错失。
江慧嘉身虽然五感敏锐,力量也大过寻常女子,但她并没有练过什么功夫在身,如果是正面遭遇这样一个练家子,她真未必能敌得过对。
可偏偏在最开始最有可能挡住江慧嘉的时候,“白果”并未出手,到这时江慧嘉先手已占,对要再翻盘,又哪有那样容易?
江慧嘉早等着她反抗呢!
眼见这一腿鞭过来,江慧嘉另一只手就倏地迎上。
她这一手错来,指间夹着银光,便如暗芒突生,瞬间刺入对足踝三足里穴。
迎面来的这一腿鞭就猛地折下,自然落空。
却听得“咔嚓”一声,竟是因为这违反人体筋骨的一折,对腿骨硬是在这一折落的瞬间,给扭断了!
“荷……”白果的喉间发出了扭曲的,痛苦的呼声。
她怒目圆睁,瞪向江慧嘉。
江慧嘉却更进一步,手上银针继续,连续扎入对身体各大要穴。
这一出手,江慧嘉是要彻底废去对的行动能力!
这个世界的练家子,其中未必没有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可以做十人敌,甚至是百人敌之辈,但再厉害的高手也还是要遵从人体极限的限制。
比如江慧嘉前世曾经看过的一些武侠中描述的那般,或内功深厚罡气外放,或飞檐走壁凌空虚渡之类的人物,却是并不存在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江慧嘉孤陋寡闻,见识短浅,或许那样的人物其实存在,只是江慧嘉不知道而已。
但不管是真不存在还是假不存在,至少此时此刻,有银针在手,能够制得住眼前这个“白果”,也就够了。
江慧嘉没有留手,狮子搏兔亦用力,更何况对可未必是只兔子呢!
索性江慧嘉又在白果房里翻出一段绳子,将眼前的“白果”结结实实捆缚起来。这还不止,她同时还将对手脚俱都扭得脱了臼。
整个过程中,江慧嘉不发一言,面色冷漠平静,还是那副浑然不像面对活人的神情。
这般模样着实显得可怖,“白果”神色微妙地几番变动,终于低下头去默默垂泪。
此时江慧嘉的手早已经离了“白果”的脖颈,不再掐着她了。她得了一时松缓,已经可以开口话。
但江慧嘉却并不主动询问她什么,也没有半抓了人就要审讯的意思。
相反,她将“白果”捆缚起来后,就从自己袖袋里头抽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末了,擦过手的手帕被她轻轻扔在地上。她一转身,竟然将“白果”就这么捆着丢在床上,然后自己往门外走了!
此时窗外树影微摇,忽地更远处的天际一片墨云移开,被遮在云后的月光探出半张脸来。
乍然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影照在江慧嘉微侧的半边脸颊上,朦朦胧胧的,只显得她如玉的肌肤上泛着微光,清清盈盈无半瑕疵,竟浑然不似真人。
被捆缚在床上一边暗自愤怒恐惧,一边又在心中琢磨着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审问”的“白果”见此情景,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一冷,陡然打了个寒战!
她再也按捺不住,一开口便是嘶哑声:“娘子为何……如此?白果……哪里错了?”声音里头带着哽咽,一句话出,几乎难以为继。
殊不知江慧嘉种种动作就是要等她先开口呢,真要没有审讯的意思,又哪里还需捆起来留她性命?直接杀了不是干脆!
这个时候谁先开口,显然谁就失了主动。
江慧嘉停下脚步转过身,也不再靠近“白果”,而是取了旁边一张凳,从容坐下。这才目光看过去,道:“你是谁?”
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假扮白果到她身边来,这是幕后之人跟她身边这么一个丫头死磕上了,还是另一出连环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