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不该啊!都是哀家造的孽,哀家当初就该拦住皇帝,杜老夫子,哀家对不起你啊。”太后悔恨愧疚,竟是要背过气去。
陆昭锦几步上前,金针渡穴,救了过来。
太后面若死灰,只是跟赵嬷嬷摆了摆手,嬷嬷叹了口气,拉着陆昭锦的袖子离开太后病榻。
“郡主……哎,这杜老夫子一直都是太后的心病,告诉您也无妨,但……”赵嬷嬷纳头便拜:“您是聪明仁善之人,想必查这件事自有谋算,奴婢不求别的,只求您能保住方家血脉……”
“嬷嬷请起,是非公道,自有天意,昭锦只想拨乱反正,讨一个公道。”
赵嬷嬷叹了一口:“这天家的是非,从来都什么公道可言。”
她抬眼看向陆昭锦,女孩静默恬淡,让人只觉得胸中酝酿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似乎陆昭锦真能拨云见日,还天地以清明。
“杜老夫子,是皇后詹士。”
“皇后詹士?”陆昭锦疑惑,大夏朝,哪有这个官职?
“就是现在的大长秋,现在是主管皇后宫中事务的内官。”
赵嬷嬷目光深远,陷入回忆:“高祖时幼年受皇后詹士教导,于是特意指了有名望的大儒任此官职,参与教导太子幼年时的课业,这位杜老夫子就是太后时的詹士,待皇后娘娘入宫后便被太后指给了皇后娘娘。”
这么说,杜老夫子才是当今皇帝真正的启蒙恩师,而不是沈志的父亲,大儒沈先生?
“后来,杜老夫子因反对沈志讲经,更反对……”赵嬷嬷面色难堪,还是艰难道:“更反对让沈志领黑龙内臣之职,所以告老还乡。”
黑龙内臣?
沈志果然有职位在身,而且是个不为人知的内臣职位。
看来,沈志是在暗中为皇帝秘密服务。
“不久,皇后娘娘过世,杜老夫子也因自责病重很快过世,而后杜家因独子贪墨被抄家,陛下便裁撤掉这个职位并禁止任何人提及。加上杜老夫子生前清高孤傲,所以这二十五年过去了,人们便将皇后詹士一职和杜家一起淡忘了。”
内情竟然如此多。
陆昭锦皱眉,总觉得那份摸不清楚的谜底正在慢慢浮出水面。
“所以,黑龙内臣是做什么的。”她攥紧手指,恍惚间意识到了真相。
“沈志同至清道长一样,是能人异士,太后当时也被震慑,所以……”
“他是做什么的!”陆昭锦低喝。
她不关心太后是怎么被蛊惑的,她只关心结果。
“陛下直属内臣,具体吩咐什么事,奴婢……奴婢和太后并不清楚。”赵嬷嬷浑身一颤,含糊答道。
“你怎么可能不清楚,你早就清楚了,就是沈志奉命杀了皇后!”陆昭锦抓住赵嬷嬷的肩怒喝。
“郡主,郡主在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赵嬷嬷急急摇头:“陛下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陛下怎么会杀自己的发妻,自己的亲表妹呢!”
陆昭锦冷笑:“自欺欺人。”
赵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早该知道皇帝的本性。
“当初长公主能将山阳公主运出宫去,也是因为沈志这个内臣在作祟,你早该猜到的。”
“郡主!”赵嬷嬷扑倒便跪:“郡主,老奴知道您心中有怨,但太后心里是疼爱公主的,她……”
“不,事情走到今日的地步,谁人无过。”陆昭锦阖目,终于查清了真相。
沈志既然是黑龙内臣,直隶于皇帝,他就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行刺叶侯。
他必定是奉君令,才去刺杀叶斩。
可笑叶斩如今还在为皇帝卖命,估计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皇帝已经等不及拿到他谋反的证据,便想将他除掉了。
“北境这些年看似安稳却隐患实多,陛下便想让父亲直入北漠,将他们赶尽杀绝。但北漠风沙苦寒,补给艰难,我大夏若出兵是必败无疑,所以父亲一直不肯领命……”
前世给叶幼清送药时偷听到他与卫云澄的分析,蓦然回荡在她脑海。
看来是皇帝想借叶侯之死,激起叶幼清与全军的复仇之心,哀兵必胜,进而一扫北境。
所以,沈志得到的命令是刺杀叶侯,而彼时他们还需要争取叶幼清来打开祥瑞,而且五皇子的马方案也未实施,所以将目标转移成她的父亲陆知年是最好的选择。
既给了叶侯反应逃脱的时间,又能除掉陆家的天,同时销毁对五皇子身世存疑的证人。
一箭三雕。
女孩子隐忍地攥着拳头,她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看来叶斩的那个断腿侍卫没有说谎。
她眼里又浮现了侍卫被丢入空间后的惶恐模样,但她没有多余的解释,只问了当时的情况。
断腿侍卫便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叶侯的确抓了陆知年挡箭,但当时也是陆知年先中了箭栽倒在叶侯身前,这才被叶侯慌乱中顺势捞来挡箭的。
侯爷身边的每个护卫都甘为侯爷殒命,这样的事之前也曾发生过,只是不巧,那次却抓错了人。
叶斩即便心中有愧,也无能为力。
随后陆昭锦便告诉他后续的安排,要他听命行事,只要告诉叶幼清他进过碎瓷空间,叶幼清便会信他传递的消息。
陆昭锦也很笃定,叶幼清会信任自己。
她也没有料错,叶幼清为她一句不负相思,已经心甘情愿,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
所以断腿护卫被放出空间后说的那句话,再到他被送到叶幼清军营中,都是陆昭锦率先安排好的。
现在她查清了自己想要的真相,就是收网的时候。
女孩子走出太后大殿,直奔皇帝中宫。
她手中一直黝黑箭头在夜色中反射着冰寒月光。
“夏承安,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黑龙箭厉害,还是我这场休夫计,蛊惑人心。”
……
禁宫之中,皇帝少见的正襟危坐。
“陛下,诏书已经写好,只是……只是没有玉玺,这……”郝公公忐忑道:“您看看。”
皇帝目光呆滞,盯着诏书上的字又看了眼阶下的数位重臣,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他突然间要写传位的诏书?
自己真是病糊涂了。
“父皇,您龙体康健,儿臣怎能此时继位,请父皇收回成命!”太子跪在阶下。
“好……”皇帝正想顺势应下,将此事作罢,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好安儿,父皇现在就要,传位于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