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颜冷笑道:“白熊摸摸自己的身体,完好如初,甚至比被捕前还好。他有点茫然,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长河,孤烟,梨笙,若叶,小沛,他们有哭有笑,说个不停。白熊却一句话也没听见,望向远方。那里,火光和浓烟遮蔽了天空。这时,一向非常冷静的长河,潇洒地一甩马鞭,扭头对白熊说:‘昨天午夜,就是你要死的时候,七族联军突然发起进攻,咱们这边的叛徒开城迎敌,我们趁乱想抢走你的尸身。冲上刑台,可发现你完好无损,躺地上就跟睡着了一样,简直了!哈哈哈哈哈。’长河忍不住大笑起来。白熊惊道:‘怎么!国王呢?’孤烟冷冷地答道:‘死了。上吊了。’梨笙笑嘻嘻说道:‘太子奔到了蛮夷大家族麒麟家做官,带去一堆姬妾。波鸟生破提着剑满宫殿跑,杀了所有的公主,就上吊了。’太子波鸟生鹏,就是中央之国的叛徒、内奸。”
雪橇猛地颠簸了一下,速度慢下来。昭颜拉开圆窗的窗帘。
借着巨狗背负的火把,能看到军团陷在一片望不到边的枯木林中。四下全是奇形怪状、密密丛丛的死树,影影憧憧中亮着些眼睛,那必然是不敢靠近火把的冰原怪物。一些狗头武士在砍伐开路,因此行进慢了下来。端木东惊讶地看到了灵缚C。
灵缚C跟一个很胖大的狗头武士猜拳,猜完拳便分头砍树,砍完树又继续猜拳。从那种神经兮兮的精神头看,灵缚C肯定吃饱饭了。端木东不知灵缚C在搞什么鬼,要不是自己腿断了,真想跑出帐篷问问它。然而,昭颜轻轻将窗帘放下来,从烤架上拿过鹿肉给端木东吃。
端木东这才感到自己饿的几乎虚脱,咬下第一口肉就哭了。顾不得许多,只管大撕大嚼。
昭颜默默看他吃了一会儿,才续道:“白熊活下来后,便在蛮夷之中传播他的行之道,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难。中央之国从此灰飞烟灭,遗忘大陆羲影道,被蛮夷之族瓜分。白熊的行之道,也像大风中的百合花种子一样,传播开了。但和平并未降临。这些蛮夷之族开始相信并实践白熊的行之道,凭‘行之道’的信仰壮大和征战,最后七个最为强盛的蛮夷家族:剔界、贯云、麒麟、苍马、白瞳、曼洒、流风,吞并了其他小族的土地,成为七个**的国家。波鸟生家族分崩离析,流落到了大陆的各个角落。”
端木东狼吞虎咽了一会儿,才想起应该谦让一下,便将咬了一半的鹿腿伸到昭颜面前,嘿嘿笑了笑。
昭颜道:“你吃吧。我不饿。”从瓜形壶往浅底盆里倒些水,命令端木东把油手洗干净。她拉开脚下的一扇小活门,将脏水泼掉。
她叹了口气,续道:“羲影道苦难的大陆,战乱造就许多孤儿。有杀人魔王,就有好心人,大大小小的孤儿院建立起来,不久人满为患。然而,在一些孤儿院里却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事情发生在不同的孤儿院里,这些孤儿院彼此相隔很远,可发生的惨事却惊人的相同。有的孤儿被挖去眼睛,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干脆被活活掐死。这些孩子死后都是悄悄埋葬。”
端木东心头一跳,不解她为何突然提到孤儿。端木东自己便是战争造就的孤儿,听到孤儿受虐,恨得骨髓如锥尖一刺,浑身又痛又麻。
昭颜续道:“不久,有开荒的农民发现了这些幼儿残破的尸体。愤怒的农民冲进孤儿院,将院长和老师拖出房舍,吊在树上严刑拷问。农民们这才明白事情的真相。这世上没有罪孽能被掩盖,即便是最善良的孤儿院老师也不行。原来,杀戮是另外一些孤儿造成的。这些孩子,身体羸弱,性格自私敏感,大多是出生来便被父母嫌弃,兄弟姐妹也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实在太不招人喜欢了。于是很小的时候,父母便抛弃了这些孩子。在孤儿院,这些孩子也独来独往,很不合群。这样的孩子,一般不会被人关心爱护,也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然而,突如其来的,他们便发作出可怕的力量。他们在夜里,大家沉睡的时候,突然残忍地杀掉临床的小伙伴。长久以来,孤儿无故死亡,孤儿院长和老师们出于善意担心造成恐慌,有些院长害怕因此罚款或坐牢,所以一直掩盖事实,在孤儿院内部秘密调查,抓到施暴的孩子,就趁夜悄悄溺死埋掉。然而,大多数施暴的孩子都逃走了。各国的人,从国王到民众,都想把这些恶魔一样的孩子斩尽杀绝。但是,各国的情报机关,很快就都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端木东道:“奇怪的事?”
昭颜点头道:“最先发现端倪的是血童国的皇家情报局——道畿洞。道畿洞的人分析了六十七个施暴孤儿的信息,包括十二具施暴孤儿的尸体,发现这些孤儿除了体弱、敏感自私的性格特质外,还具有一个相同的体貌特征,即他们左边的锁骨,靠近脖窝的末端,都生有一块黄豆大小的脆骨。道畿洞的这位调查士切下十二具尸体的锁骨,仔细观察每一块赘生的脆骨,赫然发现脆骨上竟然有人面猿的图案。虽然只有黄豆大小,在放大镜下却非常清晰。这不是自然生成的图案,而是一枚符纹。凭借道畿洞黑铁令,调查士调用各国的机密资料库,经过一个多月的查阅,终于发现了这枚符纹的名字。原来,这就是一万年前失落的别西卜封印。道畿洞将调查报告传送各国情报机构,立即开始排查所有公立和私立孤儿院,一旦发现有此体貌特征的孤儿,即刻抓捕。实际上,有许多锁骨长脆骨的孩子,虽然因为孤僻而惹大人讨厌,但平和善良,甚至有点怯懦,被抓进了地牢,成了研究试验的对象,再也没有出来。然而,更多此类孩子,身处各地,仿佛预先感知到了什么,竟然一夜之间,不约而同地逃离了孤儿院。”
端木东盯着昭颜,暗想:“莫非,她就是其中的一个孤儿?”
黒制服纽扣一直扣到昭颜下巴,别说是锁骨,就连脖子都看不见,分明是佐证端木东的猜疑。如果不为藏起锁骨,她为何把纽扣扣的这么紧?
昭颜解开三粒纽扣,冷冷道:“我不是别西卜孤儿。”只见她白嫩的颈下,两根美丽的锁骨浮凸,别说什么赘生脆骨,但见洁白如玉,无半分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