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高瘦优雅的武士,离着昭颜还有三十多米远,完成了人化,凭着惯性,从冰面上飞快地滑了过去,眼看就要撞到昭颜身上。昭颜站着没动,避也不避。这位武士绕着昭颜转了一圈,呲地停在她面前,战靴擦过冰面扫起一股雪,动作十分潇洒,就如花样滑冰运动员一般。
昭颜问道:“噶尔高斯,看到风三郎的标志了吗?”
噶尔高斯是战团的前卫哨,负责探路和侦查。
噶尔高斯长统战靴的后跟一碰,挺直修长的身体,紧身军服上双排金扣闪闪发光,像两排小灯。他向昭颜微鞠一躬:“报告团长,发现了。标志正常。沿途十点钟和三点钟方向各有一个卦震,我们向标志沿直线行进即可避开。”
昭颜长出一口气:“这个风三郎,只管关注卦震,也不想想还有比卦震更可怕的东西。大队人马行进,哪能跟他单兵疾行一样。”自然,这“比会爆炸的卦震还可怕的东西”指的是博尔特大冰虫。昭颜说完,眉头突然一蹙。
莫非,独雪是故意布下这样的爆炸卦震,就是要诱导他们经过大冰虫的洞口、唤醒大冰虫?他们侥幸绕开卦震,也会丧命于大冰虫的巨咽。何其歹毒!独雪虽死,其威犹在!前面,还有恶毒的陷阱等待他们吗?
噶尔高斯一头亮棕色短发,风度翩翩地望着昭颜,报告道:“风三郎没有失去宗斋的线索。按风三郎标志所指,大约在我们前方六百公里。”
昭颜望着远处,叹了口气:“六百公里。”大冰虫一战,又损失了十几个弟兄,这支营救胜木的特别行动队,只剩下了四十二人,里面还有不少伤员。拉撬狗少了,伤员走不快,只好眼睁睁看着追速变慢,距离风三郎更远了。
“请问,还有其他事吗?”噶尔高斯礼貌地问道。
昭颜摆了摆手。
噶尔高斯双脚并拢,喀地一响,朝昭颜微鞠一躬,转身朝队首方向奔去,转眼便化为一条棕白相间的巨狗。一身短短的毛,毛色油亮,头骨和脖子细长,四肢修长,肌肉健硕。奔跑中,肌肉的颤动看的清清楚楚,是一条典型的赛狗。赛狗飞奔而去,跑得不见踪影了。
端木东眼睛依然朝着噶尔高斯消失的方向,对身边骑着雪地摩托车的石锤说:“这个噶尔高斯,看着跟战团其他的兄弟不太一样啊。”
石锤扭扭蒜头鼻,小声说:“噶尔高斯跟你一样,也是贵族出身。噶尔高斯的妈妈是个女伯爵,他是他妈妈和什么公爵的私生子,马球、赛车、跳舞、游艇都玩得特好。平野院长找到他的时候,他都十二岁了。平野先生告诉他,一旦他失去了他妈妈的保护,人们会立刻杀死他,而他妈妈那时已经病入膏肓了。他就这么着来了战团。”
石锤看看左右,再次压低声音说:“听说,噶尔高斯离开伯爵府,女仆就发现他妈妈死了。死得……很蹊跷。”石锤欲言又止地看着端木东,使劲扭扭蒜头鼻。
骑摩托车的灵缚C插嘴道:“怨灵。凶。”
石锤低低的声音:“比这个还糟糕。不是一般的怨灵。呣,跟他比,我都不敢说自己是怨灵了。”
端木东点点头,没说话。他不太喜欢这个噶尔高斯,因为他不太喜欢噶尔高斯身上的贵族气质。这个噶尔高斯,不知哪里有点像把端木东穿越来的贵族长。
中午,军团并未停下休息,只是减慢速度,大家边走边吃随身带的肉干,拉撬的狗换班吃饭。下午三点半,队伍停下来,在一处大岩石的背风面扎营。再有半个小时就要入夜,今夜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冒险了。
晚饭依然是大米粥。因为昭颜夺了鼠鼠仔的黍罐,所以纵然扔掉了补给雪橇,军粮还是不愁的。
粥熬得非常稠。高帽厨子亲手熬的。这高帽厨子,原本是星月国的皇家御厨,也不知厨子用了什么秘料,普普通通的白粥竟然这么香。
红裙阉奴帮着盛粥、端碗,忙得满头大汗,顾不上自己吃喝,不时将烫红的嫩手贴在冰凉的耳朵上,笑嘻嘻挤兑厨子。
天佐将军面带慈祥的微笑,揶揄昭颜道:“有了偷来的黍罐,你底气果然足啊!”昭颜很害羞。大伙本已疲惫的说不出话,一听这话,都敲着盛粥的碗嬉笑不已。
火一哥打趣道:“嗳,要说吃的,还是偷来的香!”火一哥当年在“小兔帮”做老大时,最擅长给小兄弟们偷食物。明十三立刻起哄道:“我证明,火一哥偷的鸡最好吃。”火一哥佯怒道:“好你个明十三,敢转着圈骂我是黄鼠狼!”众人起哄叫“开打开打”。火一哥和明十三举着碗勺,围着火堆对舞起来。
端木东依然连碗都端不起,只能拿动一把小木勺,只能靠灵缚C举着碗,自己慢慢舀粥喝。心里发恨想喝快些,盛起一勺没送到嘴边便撒了半勺,半天喝不完一碗粥。灵缚C建议由自己喂他,端木东气苦道:“就算废人也能自己喝粥!”气得干脆不吃了,也没吃饱。
吃罢饭,昭颜布置完夜晚的防卫工作,背了一支小牛角号,便来找端木东。
端木东一声不吭地跟着她,走出营地。一直走到百步开外的一棵枯树下。昭颜指指树下的一块石头,示意他坐下。
端木东听话地坐下了,他知道,昭颜要开始教他练习精舍神通了。
然而,昭颜却劈头问道:“你那些杂七杂八的灵术是谁教的?”
端木东答道:“老白毛。”
昭颜不耐烦道:“胜木,认真点!我问的问题都很重要。”
端木东坐直身体,正色说:“他就叫老白毛,是个铁匠。是我在452b星的时候……算了,我也不想解释了。反正说什么你都说我胡说八道。”
昭颜盯着他看了片刻,道:“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那么,我们现在开始。第一件事,你必须完全忘记以前学过的灵术。”
端木东急道:“那,那我不真成废人一个了吗?”
昭颜一字一顿地说道:“要是不听我的,你永远就是个废人。”
端木东浑身一震,看了昭颜半晌,这才怪里怪气地拖长声:“行——,都——听——你——的。”
昭颜转开脸,不跟他一般见识:“你爱听不听。哼,你说出一句不听,我就在这树下杀了你,转身就走。”
“听!”端木东正色道。“谁说我不听?谁要敢说我不听,我揍死谁!”
昭颜横他一眼,道:“我不知道以前,你是怎么使用昆达里尼的。”
端木东比划着,正要说。昭颜不耐烦道:“不必多说,我也没兴趣知道。”端木东迎头挨了一盆冷水,甚觉无趣,便闭口不说了。
昭颜道:“现在的你,跟以前的你完全不同了。以前,你身体里只有贯云家族的阴性昆达里尼。现在,你有了别西卜王印的中性昆达里尼,还有了沸雪的阳性昆达里尼。所以,你调用昆达里尼的方法必须改变。”
端木东恶形恶状地说:“那我就是不改变呢?”
昭颜冷冷地说:“那就得死。”
“死!”端木东骇然,变了脸色。
“不改变,就死。”昭颜想了想。“除非,”
端木东抢道:“除非什么?”
昭颜道:“除非你一辈子当个废人,一辈子都不使用昆达里尼,一辈子都不激发自己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