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帝多撑了一个月,终究还是抵不过死神的召唤,在留下遗旨和传位诏书之后,溘然长逝。
临死之前,他回光返照,与瑞王心平气和地正常聊了会儿天。
他最后问瑞王的是,瑞王是否觉得他这个君父并不称职。
瑞王平静地回答他说:“对儿臣来言,您首先是君,其次,才是父。儿臣与您,先是君臣,再是父子。您为君父,自然称职。”
元武帝自己想了想,或许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长叹一声后,憾然离世。
当时,嫔妃们跪于殿中,臣子们跪于殿外,太医哽咽地说出“陛下去了”后,连绵不断的嚎哭声便响了起来。
殿外的群臣待瑞王出得殿来,当即叩首行大礼,参拜新皇。
瑞王面上悲痛之色也淡淡的,叫了平身后,宣礼部大臣,商议元武帝大行丧葬之事以及新帝登基事宜。
国孝,也要从这一日开始。民间不得行嫁娶之事,不得大办筵席,须得避讳红色等喜庆颜色,也须得不露欢喜之色。
这个时间,持续三个月。
而在元武帝薨逝一月之内,瑞王就需行登基大礼。
在这个时候,礼部和内务司开始赶制帝王龙袍,除此之外,瑞王府内各位主子,也要陆陆续续迁往宫中。
元武帝才身死,大臣权贵们就在暗中打算着,要送女入宫献给新帝了。
瑞王并不专情,对嫡妻却十分敬重,然而瑞王后院的女人太少,后宫品级填不满,瑞王登基后,势必会选秀女入宫,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大臣们想着需先下手为强。
宫里井然有序地忙碌着的同时,曾经的安远侯府,如今的安远伯府里也是忙碌不停。
小韩氏将老太太给请了出来,贴在她耳边说陛下身死的消息,并说她的孙女婿继位为皇,沐之不出意外,就是皇后了。
老太太耳背,小韩氏也不敢大声说话,免得节外生枝,所以说了好几遍,老太太才听了个全。
老太太倒是淡定依旧,闻言点点头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吧,别得意忘形,让人瞧着说你轻狂。”
小韩氏压抑着嘴角的笑,连连点头。
是啊,她以后可是皇上的岳母,皇后的亲娘,哪能不高兴?
但小韩氏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新帝还未行登基大礼,也还未册封皇后,她若表现出一点儿得意的模样,势必会让沐之脸上无光,也会让瑞王对沐之心生不满。
小韩氏约束着府里的人,不许他们露出半点儿张狂模样。一旦被发现或被人告发,一律打了板子远远发卖出去。
小韩氏难得使这样的铁血手段,抓了几个典型之后,府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瑞王妃也关注着娘家的行事,见娘家如此知情识趣,便也放了心。
礼部筹备的登基大典顺利举行,定年号为泰昌,今年便定为泰昌元年。
然后,照例便要册封后宫。
贤妃自然是太后之尊,而常沐之则毫无疑问被册封为皇后。瑞王另外三位妾室,贤妃娘家侄女被封为淑妃,另两人封了个嫔位。
除此之外,新帝再无女人可封。
从古至今,这位新帝恐怕是最清心寡欲的了,堪堪只四个女人伺候……
与他比起来,先帝后宫嫔妃们的数量可算是庞大。有儿子的,跟着儿子迁居宫外,同儿子生活。没有儿子的,要么移宫居住,要么迁居皇族家庙。
新帝并不吝惜封号,先帝的嫔妃们几乎都进了一级。
可这又怎么样?有儿子的,好歹还有些盼头,没有儿子的,还年轻的,只能在宫墙或庙里蹉跎余生了。
贵妃娘娘得了个仁惠贵太妃的封号,有些感伤地离了宫。
刘桐和常润之将她接到了新的荣郡王府,之前她所选中的院子,常润之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就等着她进去居住。
先帝一死,贵太妃瞧着似乎也老了几岁,面上的雍容少了几分,却多出了些许憔悴。
常润之柔声道:“母妃,院子都收拾好了,您要添置的东西,也都已经添置好了。您先住上段日子,若是觉得哪儿还有不妥当的地方,我再让人给您改。”
贵太妃点点头,拉着常润之的手道:“好孩子,辛苦你。”
“母妃客气了,这是儿臣应该做的。”常润之扶着贵太妃,婆媳两个一边说着,一边往院子里去,贵太妃也关切地询问常润之的身体。
“是有些损伤,不过如今已经无大碍了。”常润之笑道:“太医说我月子坐得不错,再多休养上几年,身子骨就能好了。”
“那就好。”贵太妃笑道:“孩子的事儿你也不用着急,你可有两个儿子呢,把他们教导好了,你的福气断不了。”
常润之笑着应是。
陵儿也已经进学了,仍旧是个争强好胜又唠叨啰嗦的臭小子,每每气得夫子吹胡子瞪眼。
阳阳和陵儿兄弟俩也来见过了贵太妃,贵太妃欣喜不已,给了他们好多东西。
至于郡王府的掌上明珠、临慧翁主刘景陶,贵太妃更是准备了厚礼。
总得来说,这新的一家几口,相处得都挺融洽的。
新帝刚刚登基,许多事情亟待处理,刘桐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的。
新帝有意将刑部之事交给他主理,这个念头露出来,曾经在江东侵地案上多多少少吃了亏的大臣们,料想到今后荣郡王油盐不进的样子,担心自己再无油水可捞,顿时联名反对。
新帝却不听,将两个反对最厉害,声称要学御史“死谏”的大臣下了大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集了他们的罪证,交由刑部审理结案。
新帝力保刘桐刑部主理之权不失的意思如此明显,即便是御史,也从新帝处理那两个大臣的事情中寻不出错处来。
谁让这两人的确是犯了这些罪呢?
可若不是他们跳出来反对新帝登基之后的决策,新帝又如何会将他们摆到明面上来整治?
但话又说回来,新帝应当是预料不到确切的反对之人的,可新帝偏偏将反对最厉害的两个人的罪证给摆出来了。
那会不会,他们其他的这些臣子,在新帝手里也捏着各式各样的把柄呢?
大臣们顿时都谨言慎行了起来,生怕哪天新帝将自己提溜出来,把自己的罪名也给摆出来。
如此,荣郡王刑部主理之权,再无人敢置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