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浪拍打着天空,小雨落入海中,像是无数细密透明的针线,将阴沉的天与幽冷的海面缝合在一起。.⒉3TT.
“爹爹,三十六重天上,神族归位的事,已经传遍了四野。”
桑于衍点头,表示知道了。
自昆仑山山门重新打开,流落修罗场的小辈归来之后,这件事,就不再是秘密。
除了神,没有人能布下这样的局。
桑于浅道:“那我跟着长老们去一趟苏迷山吧。”因为昆仑山之事因天狐而起,这件事情,天狐该给个交代。
事实上,昆仑墟也并不准备逃避。
他们已在昨夜邀请各位长老前往苏迷山议事,老狐狸们动作这么快,看来修罗场之事应该有了些眉目。
桑于衍温和道:“有劳浅儿了。”说完,他没再多看她一眼,拥着风怜珊,准备离开。
桑于浅看着他们的身影,默默的想,也许在父亲心中,不管是她,或者湛儿活着,都是一样的吧。
沧溟海上,在桑于父女都离开之后,一艘随着海浪起伏的木船上,冷漠的青年男人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
对身边穿着鱼尾裙的小姑娘说:“告诉夫人,桑于先生,只是过来散散步而已。”
小姑娘不敢看他,听了他的话,应了一句是,拖拖拉拉跑开了。
青年男人走入船舱,其中一间房间房门大开,从里面不断传来惨叫声。
“——疼啊,疼死了,轻点轻点,再给我来一杯葡萄酒,加点冰。”
他在门口略站了站,趴在躺椅上的病人已经看到了他,“哎呀,小楚,你来了,快来坐,陪我说说话。”
男人光着身体,两条长满汗毛的大.腿大喇喇伸展开,仅在腰部裹了件四.角形的样式奇怪的棉布短裤。
倒是清爽,将他那一身的伤痕完完全全显露了出来。
他身上遍布晒伤痕迹,皮肤黑黑红红白白,显然已经脱落了一层。不过,现在裸露的地方,都抹了一层淡绿色的透明药膏。闻起来冷冽清香。
那男人虽然叫着疼,但是精神非常好,叫疼的声音也中气十足。
“行了,让小楚陪我说说话,你先滚吧。对了,我有点饿了,让她们熬点鱼汤送过来。”男人毫不客气对躺椅前站着为他擦药的少女吩咐着。
少女手里托着一只白玉碗,里面盛着药膏,脸上面无表情,再看两眼,能现,其实并不是没有表情,而是笼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听了那人的话,她一言不,抬脚就走。
“等等,怎么这么没规矩呢,你难道不应该说一声,魔君我先下去了?毛丫头,爷我大度,不跟你一般见识。记住咯,一个时辰之后再来给我抹一次药!”
少女额角直跳,脸色青黑从房内走了出来。
楚西楼冷眼看着那人像使唤丫头一样使唤着这楼船内仅此于夫人的第二个重要的女人。
目光回转过来,百目魔君杨锐正趴在躺椅上看着他。
“你把那个玛瑙碟子里的甜瓜拿给我。”
使唤起他来,也是毫不客气的。
“听说魔君去了修罗场?”楚西楼问。这件事情,他倒真有些好奇。
也是直到事,他才知道,夫人的宝贝疙瘩心肝肉一起跟去了修罗场。
修罗场在昆仑山,夫人在那里布下了一个圈套,打算杀杀天妖的威风。
听闻事情很顺利,天妖们视为眼中珠的小辈们,折损了一半,没个千余年,绝不会再恢复成以前的生机。
楚西楼的一句话捅开了话匣子,杨锐正憋得难受,恰如正瞌睡偏来了个送枕头的,当即抓着楚西楼的手两眼着凶光:
“兄弟,修罗场的事情,你问我可算问对人了!”
花了一刻钟时间破口大骂将林果骂了个狗血喷头。
又花了一刻钟时间将狡猾的天妖骂了个狗血喷头。
又花了一刻钟时间展望了下展望了下未来魔族一统天下,想娶谁娶谁,想娶几个娶几个的辉煌。
末了,问楚西楼,“都听明白了?没明白我再给你讲一遍。”
楚西楼倒也沉得住气,听他絮叨了半天,这时才慢慢开口,“你是说,方壶山的五小姐,骗了你?”
听得这一问,杨锐瞬间喷泪,一肚子冤屈。
“可不是!她说我帮她,她就会把天横魔君放出来。天横魔君你知道吧?那可是魔域的前辈,我心中的偶像啊!可惜前些日子着了天妖的道,被用条狗链子栓起来了。”
“我心中有道莫名的声音在不断的催促我,要我答应那狐狸精的条件,啊——大约那便是出于对偶像的倾慕吧?”
“然后我就帮了白五,唉,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实心眼更有信誉的魔族了。”
“结果那只心肠歹毒,心如蛇蝎的狐狸精居然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把我埋在沙漠里面差点被烤成了咸鱼干,要不怎么说最毒妇人心呢,我这回可被坑惨了,瞧瞧我这身上……”
杨锐用炫耀徽章一样的神情,炫耀着他那一身的晒痕。
看上去触目惊心,可都是皮肉伤。若是用魔气疗伤,只怕用不了片刻就好。
但他显然无意用魔气疗伤,还准备用敷药的手段一点点养回来呢。
也是,夫人..宠..爱他,其它人又能说什么?
犯了那么蠢的错,换做其它人早灰飞烟灭了,也只有他,还能趴得好好的抱怨别人伺候不尽心。
楚西楼顺着他的心意,冷淡说了句,“的确挺严重。”
杨锐叹了口气,“男人嘛,哪能没点伤?没伤那就是小白脸。”瞟了楚西楼一眼,“哦,我说的不是你,我是说那个叫沈湜的小白脸。”
他敢打赌,那样的小白脸,把他脱光,他身上也没有一点伤疤。怨不得能做小白脸。
楚西楼点头,并不在意,“魔君说的是。我之前身上也有伤疤的,只是最近刚换了皮,所以就看不到了。”
他说的轻描淡述,但那换皮换肉,是赤.裸裸化去了身上的血肉,又重新长出来的。
其中痛楚,非常人所能忍受。
“魔君这一趟也是辛苦,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