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和提亚戈被“请离”了铁匠铺——是的,被“请离”。
身份尊贵的他们绝对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被人变相驱赶的难言滋味。好吧,虽然德罗坦在和他们交涉之时,神情是如此诚挚态度是如此恳切,还会谦卑地表达歉意,完全不像是熟悉的那个暴躁易怒的老矮人,搞得他们以为自己见了鬼......
德罗坦说,是因为来了重要的客人,实在已无暇招待他俩——两人是信的,他们又不是没有看到自那一男一女走进铁匠铺后德罗坦那陡然异变的状态。
能让身份特别地位然的德罗坦作如斯变化,自不必说,此一男一女一定来头非凡份量十足。
不过......不知怎的,这对男女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尤其是那个带着面纱的中年妇女。不是说外在的形体,而是指整体的感觉,从气质从举止从一切有形无形的细小之处给人的一种感觉。
玄之又玄,难以言喻,却很是清晰。
他们确信,这位女士一定是位大美人,哪怕还没能看到蒙在面纱之下的那副面容,然而,他们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见到过这位大美人——啊啊啊!究竟是在何时何地?上了年纪还若般惊艳,不可能没印象啊!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德罗坦最终还是答应了弗兰克的请求,尽力去加快进度,试试看能否赶在期限之前将调整版的“那把剑”完成。当然,只是试试看,没有任何保证,但这也足够让弗兰克感到高兴的了。
嘿嘿,德罗坦这家伙总还是那般刀子嘴豆腐心~!
两人心下暗笑,相互挤眉弄眼一番,然后,弗兰克将特地带来(却没来得及掏出)的那些珍贵材料一股脑儿落下,便心满意足地相携离去。
相携?用在一对死对头之上好像有些古怪......管他呢!反正事实就是这样。
铁匠铺里很快就只剩下四个人,凯瑟琳、桑比、德罗坦和被拽出来的一脸惺忪的艾维斯。学徒们都被放了半天的假,让他们将店内收拾停当,再在门外挂上一个今日休息的木牌,便都打到城内玩耍去了,搞得他们又是困惑又是兴奋。
四人围桌而坐,桑比专注地对付着桌上的酒食,而其他三人显然都没有这个心思。
“嗨!凯瑟琳,这里又没有别人,没必要再带着面具了吧?”德罗坦嘟囔着说道。
“我喜欢。”凯瑟琳淡淡答道。
德罗坦一翻白眼:“随你。”又问:“什么时候来的?”
“有段时间了,大约......一个多月前吧。”凯瑟琳继续淡淡答道。倒是桑比帮她好生一番补充:“是在凛冬大雪到来之前!呵,想想已是好长一段时间了啊!待在哪儿?辉煌剧团里咯,不然你们以为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倾倒全城的午夜女士?嘻嘻,凯瑟琳甚至直接用真颜示人呢!也就是你们两个轻易不出门的死宅才不知道......”
德罗坦一下又一下地捋着胡子,那模样看起来煞是纠结:“别告诉我这么长时间里你一直只专注于旅游和演艺,打死我也不信!该不会......不不!也不用猜测了!你一定有在暗中策划针对新月城和爱希伦家族的阴谋!”
艾维斯更是直接问道:“前些天的那场暴乱就是你的手笔吧?”又看向桑比,“他就是那个‘侠盗罗宾’?”
“是的。”凯瑟琳一概承认。
德罗坦和艾维斯不由对望,相视苦笑。
德罗坦比了个拇指,“得!你厉害!”然后,神色一收,很是郑重地说道:“好吧,直入正题,告诉我,这次来找我们的目的是什么?私事?公事?是来叙旧还是带来阴谋?嘿,如果是要让我们帮助你布设针对新月城的阴谋的话,那么我们的回答是坚定及明确的,不行!作为老相识,你不会不清楚我们的一贯立场——不参与到任何政治博弈之中!”
听到这话,凯瑟琳却是轻笑起来:“你们的‘一贯立场’好像还少了两句话呢!‘不加入任何势力,不代表任何势力’......”
这本是随口说出的一句打趣之语,哪想却准确命中了两人的心结,他们确实已打破了所谓的一贯立场——被叶孤云忽悠着答应了担当新月城未来的那啥工业部长之后,不就意味着将加入新月城了吗?从此以后,他们也是有所属、有取向、有标签的人了啊!不再是原来那两位严守中立然物外的铸造宗师啦!
一时之间,德罗坦和艾维斯都陷入了一阵古怪的凝滞,表情很是微妙,似怅惘似纠结又似尴尬,实在难以言喻。
凯瑟琳当然能够捕捉到两人奇怪的神色,情知有异,因由却是不知,然而此时也无心探究。摇了摇头,她继续说道:“我这次来,是为私事——哦,不是来找你们叙旧的,和你们这两个石头般的死宅也没什么好叙旧的~!......”
两人不由再次相视苦笑,气氛倒是似乎因此活跃了些。
“......事实上,我是来求助的。放心,只为个人,不牵涉任何阴谋。”
困惑涌上了两人的心间,德罗坦于是立即问:“求助?求什么助?”
“唔......先,我想知道‘那把剑’的情况。”想了想,凯瑟琳回答道。
“‘那把剑’?什么‘那把剑’?”德罗坦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刚刚在谈论的那把,我听到了的。”
“啊?那把剑?为什么你会打它的主意?”德罗坦直挠头,一拍桌子“既然你听到了,就应该知道它关系着什么......你不会是想毁掉它吧?嗨!你才说了不牵涉任何阴谋!”
显然,德罗坦进行了一些很合理的联想,尽管想差了。
凯瑟琳一点都不懊恼,不紧不慢地开始解释,微微上翘的唇角竟是漾着一丝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醉人笑意。
“唔,怎么说呢?......”
她突然想起了某人曾经唱过的一歌——《你的名字我的姓氏》。
“这样吧!告诉你们,最近,我改了名字......”
桑比不由翻了翻白眼:「秀恩爱,死得快!」
然而德罗坦和艾维斯完全没有头绪:“改名字?改什么名字?又和那把剑有什么关系?”
凯瑟琳只管说道:“现在,我不再是凯瑟琳·卡普莱斯,而是......凯瑟琳·萨菲厄斯·叶。”
最后的叶字的音依然不够准确,带着股典型的老外说的古怪腔调,凯瑟琳毫不在意,她很兴奋——只不过是说出冠以他的姓氏的名字就让她有股颤栗般的喜悦感受,她的唇角已全然勾起,尽管脸上还覆有面纱,也阻隔不了心情的表达,任谁见了都知道她正甜蜜地笑着。
“凯瑟琳·萨菲厄斯·叶?”艾维斯皱着眉捏着下巴。
“萨菲厄斯?叶?好熟悉的样子......”德罗坦一个劲地捋着胡子。
下一秒,他们都呆住了,面面相觑,眼睛张得直如一对铜铃,嘴巴大张,似乎能囫囵塞入一整个鸡蛋。
想通了,都想通了!
他们想到了“萨菲厄斯·叶”是谁的姓氏,当然也不会不知道一个女人冠上另一个男人的姓氏的举动究竟是何意味,所以更是立即想通了“凯瑟琳·萨菲厄斯·叶”代表着的是什么......
“卧了个槽!”老矮人情不自禁地爆了一句粗口,“太爆炸了...太爆炸了!嗷!我的头有点晕!我得缓缓!得缓缓......”
艾维斯也已完全丢失了平时的淡定优雅,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急切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嗨!所以说你们是不出门的死宅可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却是灌了不少酒已然微醺的桑比语带揶揄地插了一句,“席顾问和午夜女士的罗曼史在城中都不知道已流传了多久啦!你们竟然还一无所觉——好吧,你们甚至连午夜女士就是凯瑟琳都不知道。”
打了个酒嗝,桑比又继续揶揄,这回的对象却是凯瑟琳:“当然,故事是传得够久的了,但是呢,某人确实还是最近才终于如愿当上了萨菲厄斯夫人~!还有,嗝——告诉你们哈!前些日子的那些破事,就是因为某人闹性子才整出来的!她啊~~!吃醋~~!”
“小桑比,我看你又是皮痒了!!”不管真怒假怒,凯瑟琳此时都必须大怒嗔道。
破事?吃醋?
老矮人和老精灵对视一眼,俱都了然。
原来......前段日子的城中大乱,起因只是因为......吃醋......
“得!你厉害!”德罗坦再次朝凯瑟琳比了个拇指,“当然!最厉害的还是把你搞定了的那个混蛋!卧了个槽!自来无人得以攀折的幽夜玫瑰竟然就这样无声无响地被拿下了!哎哟!瞧她那副死心塌地的模样!啧啧啧,萨菲厄斯,我是服了你喽!大写的服!一百万个服!”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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