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漆捏着静渊的手,似乎又有了新的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重复捏着把玩。.⒉3TT.
“你的手指凉凉的,好舒服!”小姑娘重重音。“比玉连环还要舒服的。我有很多玉连环,叮叮咚咚的,师叔你要忙?”
静渊缓缓摇头:“不用,果果自己玩。”
卓漆轻轻捂住嘴:“师叔的声音也比玉石还要好听。”她兴高采烈,双手伸直比划了一个圈。
“我有一盆玉珠,最喜欢把手放在里面,听玉珠撞击滚落的声音。师叔的声音比玉珠还要好听。”
她高兴的不能自已,方才的忧伤哭泣都恍若昨日,付诸流水,全然不曾回顾。
“师叔,这是什么果子,真好吃。”
静渊脚步微顿,是灵果。这孩子虽然缺了奇魂,但却天资绝佳,紫竹师兄担心她灵气增长过快,故而也并未给她用这些灵果。想起这些,又取出好几个。
“吃吧。”
卓漆自然欢欣不已,微风拂乱一头秀,她刚才哭闹一场,连两个髻都散乱开来。静渊见她吃着果子,手摁着乱,手忙脚乱,便试着给她梳拢起来,试了几次,竟然都不能成功,便唤出一直通体雪白的白玉雀。
“哇!好漂亮的白鸟!”
白玉雀落地,化作一个容貌殊丽的女子。卓漆张大了嘴:“好……好漂亮的姐姐!”
大白掩唇轻笑,取出一柄桃木梳,给她梳好髻。
卓漆揉揉头,手中握着剩下的最后一个红色果子,反复把玩,渐渐的,星眸里多了点说不清的郁色。
“静渊师叔,你能不走吗?”
静渊一愣。
“你要是走了,下次再来,我也许不记得你了。”
静渊不答。
他的确也不是第一次来寻她。
“不记得也有不记得的好。师叔记得你就好。”
卓漆捏着果子,微微垂眸。静渊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别想,别哭,也别愁。你有你最快乐的样子,这就好。”
卓漆突然抬头:“我要是会想、会愁,会记起以前的事情呢?”
“嗯?”静渊一阵错愕。卓漆晶润的眼眸中神采奕奕,凑近问他:“我如果好了,你怎么办?”
静渊一愣,人已翩然远去,四处白雾重新聚合,哪还有方才青山碧水的影子。
再次从雾障中脱困,卓漆心头却越沉重。
金多宝是她的妄念,可这静渊师叔又是怎么回事?
阿迷分析道:“主人,你不就是卓漆吗?”
她是卓漆吗?
“可这幻境中,分明是以前的事情。”
夺舍之事,她丝毫都不记得了。或许,“卓漆”本身的神魂并没有完全消散?
“先想办法破阵吧!”
“也好。主人要多加小心。雾障之中,我嗓子都快喊哑了,主人都不理我。幸亏主人意志够坚定,才能多次突破妄境。”
白雾茫茫,片刻,露湿衣裳。卓漆缓缓行进,度不快,而雾气越来越浓郁,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一伸手就碰到一个人。
阿迷哇哇大叫:“啊!是淳于清淳于清!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淳于清目光古怪的看着前方,未曾察觉到面前的卓漆,似乎也陷入了雾障之中。卓漆静气屏息,悄悄退开,直到白雾将淳于清的身形又笼罩起来。
“太玄了,主人。”
卓漆轻轻应了一声:“不能坐以待毙,得赶紧找到出去的办法。”
卓漆取出定星盘,才现这白雾之中,方位不定,便随意挑了一个和淳于清相反的方向缓缓向前,因担心此处是个圆弧形阵法,只走了半个时辰,就停下来。
夜色降临,白雾笼罩的空间里,夜晚和白昼也相差无几,只有隐隐透过雾气露出的几点星光,可以得知,确实天黑了。卓漆找了个石墩静静坐下,晚风凉意越来越重,风声渐起,将白雾都吹散了。
卓漆放出神识,并未找到淳于清的身影,看来他应当还困在雾障当中,便继续往前,经过一片河滩,便看见一座八卦七宝塔。
八卦七宝塔共有八面,形同八卦,用白色大理石砌成,上面又点缀着云母、水晶、玛瑙、白玉、红玉、翡翠六种矿石,因此又叫做七宝塔。这种八卦七宝塔,除去形状美观,倒没有别的特色。
卓漆神识一扫,这八宝塔却观之不透,又再无别的路径,便缓缓入内,先瞧见的,就是正堂后面,一个翡翠方石匾额,上面写着两个草字,龙飞凤舞一般。
“佳境?”
这两个字像是一个讯号,四周灵气紊乱,轰隆一声,八宝塔的大门便关上了。
卓漆有些寻宝的见识,不慌不忙,四处看了一圈,塔内一层别无它物,只有这个翡翠方石。
苍豹自动请缨,被卓漆放了出来,踩着八卦方位四处看了一圈,胸有成足的道:“主人快看这地下的大理石纹路。”
卓漆抿唇,极其认真的看了半晌,一脸疑惑的摇头:“大理石都长的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特别。”
苍豹一个趔趄,终于相信它的新主人虽然天资聪颖,但对于阵法一道诚然一窍不通。
“这个纹路,主人难道不觉得眼熟?只要将这块方砖挪到左边,上面这块挪到右边,换一下方位……”
卓漆反应奇快:“原来如此。这不是我那日在那半本《仓集阵法全录》里,见过的轻音宗宗门大阵的地貌图?”她略一思索,运转灵气,照脑中记忆,将地下石砖回复原型,咔擦一声,地砖上的纹路出丝丝绿光,一晃眼,卓漆身子一凉,毫无预警的掉进了水中。
“这里应该是第二层了,主人。”苍豹沉入水底,将主人驼了起来,这里的水很怪,沉入其中,像被黏粘其中,根本无法漂浮起来。
有外物闯入,清净的水面上升起一朵巨大的粉色荷花,香气氤氲,不似荷花淡雅,十分浓郁。卓漆闭住呼吸,避开洒落的香粉,只听见仿佛有些潺潺水声。
“主人小心!”苍豹身子一颠,已经将卓漆甩了出去,水声哗哗大作,荷花茎蔓底下生出无数墨绿色的触手,张牙舞爪的朝着两个活物袭击过来。
卓漆被甩出水面,在空中倒可自由翻腾,不受这沉底之水的限制,躲避几下,就听苍豹嗷呜厉声吼叫,被一根触手戳破了左前爪。
触手追逐着鲜血的气息,朝苍豹蜂拥而至,卓漆借助沧绫浮在半空,剑芒寒光大盛,斩断缚住苍豹的触手。苍豹迅疾跑开,将一大团触手引的团团乱转。
“是吸血藤!”
阿迷大叫一声:“主人你要千万小心,吸血藤是一种寄生藤蔓,只能寄生在水里,一旦被它吸到血,就会浑身乏力,再有多少手段也使不出来了。”
藤蔓嚣张的追撵两人,卓漆试着运用灵气点燃修士真火,因为沉底之水的缘故,根本无法奏效,即便点燃星火,烧掉触手,又再次长出来,而藤蔓的根部还在水底,根本没有办法。
“阿迷,有没有办法把它收入隐界之中?”
卓漆凑近吸血藤,阿迷试了一下,摇摇头:“不行主人,它灵智早开,又扎根在地底深处,我没有办法强行将它收入隐界,除非它自己自愿。”
“除非它自愿?”
卓漆星眸一亮,大叫一声苍豹,将其收入隐界之中。她心念一转,阿迷也明白了,懊恼的一拍脑袋:“还是主人聪明,我怎么这么笨呢?”
水面哗哗之声再起,卓漆沿着巨大的荷花绕行,将藤蔓耍弄的团团转,再一眨眼,那朵巨大的荷花已经从水面消失了。
这朵荷花就是吸血藤现在的宿主,它一旦失去可供寄生的植物,胡乱的颤动片刻,便干枯成了黑绳。
奇异的是,这朵荷花一入隐界,形貌大变,清香袅袅,千瓣紫色荷花漂浮在一片茫茫碧水之上。
“主人,真是奇异,这荷花竟然能生长在未曾开拓的水中。”隐界是因幻而生,只有这一片黄土是开拓而出的空间,除了通天树,还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生长。
吸血藤既死,卓漆眼前景象再次大变。
出乎意料的,第三层是一个巨大的棋盘,是一个象棋残局。
象棋这东西,卓漆一窍不通啊。
这“佳境”主人也是个妙人儿,将象棋规则放在棋盘河界之中,卓漆四处逡巡,并没有办法可以破阵,只好和苍豹、阿迷一起老老实实的研究这象棋规则。
第一局,新手卓漆亲自上阵,输!
卓漆学的十分不好。
第二局,苍豹看不下去了,对主人的智商表示服气,然而,还是输!
毕竟它是一头豹子么,也不能要求太高。
第三局,阿迷上场,坚持了大半个时辰,然而,还是输了。
一直输啊输……卓漆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三只轮流上场,下的晕头晕脑,还是一直输。
卓漆接连输棋,挫败之余,也越的不肯服输,那两只上场时,便将“佳境”主人留下的心得手书、珍珑棋局等细细参详。
洞中不知岁月,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卓漆终于赢了棋局。
这一层通关景象没有即刻变化,空中多了几行金色小字,大体是恭喜她百折不挠,终于通关,便将她毕生搜罗的棋谱,还有一个幻月半壁棋盘送与有缘人。
棋谱卓漆早就看的滚瓜烂熟,这个棋盘却是一个极佳的上品飞行法器,可攻可守,其中三十二个棋子能幻化成灵兽作战,对卓漆来说,倒是个好东西。
第四层,是个迷宫。
阿迷哀声不断:“主人,这个……到底有多少层?”
卓漆推算道:“八卦七宝塔,或许有七层,也或许有八层。因为凡是机关,必定会留下一线生机,不会全然没有线索。倘若既不是七层,也不是八层,那事情就大了。”
苍豹学识不错,接口继续道:“会有八七五十六层。”
阿迷从花枝上摔下来,呜呼哀哉,以头抢地。
于是,一人两只又开始走迷宫。
迷宫是由茂密繁盛的植株组成,景色怡人,青翠飒飒的竹林,香气淡雅的金桂,洁白无瑕的琼花,四季奇景,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然而,就是走不出去。
这里不能开神识,也不能用飞行法器。
卓漆揉着酸软的腿,坐在苍豹背上,生无可恋:“已经走了多久了?”
“芥子须弥,也许我们出去时,外间不过一瞬。不过,主人要是问这一层,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主人,已经走了两个月了。”
卓漆喃喃的嘟囔几句,趴在苍豹背上:“我能一把火把这些树给烧了吗?”
阿迷一愣:“哈?”
苍豹跟着一愣:“主人你刚说什么?”
两只异口同声:“有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早点说!”
卓漆捏捏耳朵,窘迫的笑了笑。接着寒光大起,卓漆手中剑芒不断,仿佛要将这段时间兜转其中的怨气都挥洒出来,剑耍的格外威武,很快就斩出一条直直通道来。
阿迷凉凉的道:“一个草木迷宫走了两个月的人,怎么还好意思耍威风的?”
卓漆走到尽头,景象极快的变化,自己头上脚下,转了一个圈,还是头上脚下。
“太怪了。”
卓漆坐在苍豹背上,制止他不断的转圈:“别转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正反颠倒的。”
“这一关又是什么幺蛾子啊!”阿迷长恨苍天。
卓漆和苍豹四处看了一圈,这里就是一处普通的高门宅院,院中草木山石,房中陈设华美,连卧房里的铺陈都是崭新的,充满了阳光的气息,唯一不同的,就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颠倒过来的。
转到最后,只剩下正院没去,不知为何,望着正院的“落水静秋”的牌匾,心中竟隐隐生出无限悲凉之意。
木门吱哑一声被推开,冲入鼻中的就是一股陈旧霉气,所有的地方都是崭新的,唯有正院,已满布灰尘,久无人问津。
“这是怎么回事?主人,这佳境的主人为什么独独没有给这里施法?”
苍豹疑惑,卓漆也百般不解,然她心中却有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