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宋家想和郑家联姻后,宋氏就没再见过方子笙。今日也并非她心血来潮,想见见她。只是因为昨日和她还算相熟的张家夫人,来家里坐了坐,说了些话,才让她不得不请方子笙前来坐坐。
屋子里升着炭炉子,十分暖和。宋氏和方子笙各捧着一杯茶,慢慢喝着。
半晌,宋氏才道:“昨日你随你爹爹去明府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纯心,既然老爷将你记在我的名下,我也说你两句。你身为客人,在明家直接掌掴主人家的下人,传出去对你的名声有碍。”
方子笙手上的动作一顿,淡淡说道:“是!”
宋氏看她反应冷淡,笑笑,有些讨好地说道:“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你可有想要的礼物,我给你备下。”
生辰?
方子笙想了想,抬头:“不看夫人费心,我衣食无忧,什么都不需要。”
宋氏觉得场面越发尴尬,就见帘子一挑,郑芸潇走进来:“哟,难得啊,居然能在娘亲这里见到你啊,好妹妹!”
方子笙不说话,她身后垂手伺立的荼靡瘪瘪嘴。
“芸潇!”宋氏责怪地喊了她一声,“和你妹妹一道坐了吧。你妹妹生辰快要到了,我请了裁缝来给你们做新衣。等会儿量完了尺寸,你陪着你妹妹去街上的金楼里挑几件头面吧!”
“我不去!”郑芸潇冷笑,“去别人家做客而已,居然掌掴主任家的下人。说出去,我嫌丢人。要去她自己去,我还要去给娘亲熬药,没空!”
宋氏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方子笙掌掴明家下人这件事,她本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郑骏手下的人,口风都很严,若非郑骏指示,他们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但偏偏有人想让她知道,甚至还想借她的手,好好惩治一番方子笙。但她怎会让外人如愿。如今,二小姐是老爷的心头肉,若是动了他,受一顿责骂事小,惹老爷生气心疼就事大了。
宋氏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头疼,指指外面:“我这里丫鬟多的是,哪里就用你来亲自煎药。你们姐妹二人,平日里来往也不多,怎么见面就这般刀枪鼓棒的。芸潇……”
听到娘亲有些疲倦的声音,郑芸潇噘着嘴,身子一扭,就往外走:“丫鬟再尽心,怎比得上我的孝心?娘亲身体不好,我哪儿也不去。什么宴会,什么踏梅之类的,怎比得上娘亲在我心中的地位。我去煎药了……”
看着这对母女互动,听着郑芸潇明里暗里的讽刺,方子笙只是沉默。
被郑芸潇这一搅和,宋氏更不知道该和方子笙说些什么,赏了她点东西,就让她走了。
路上,方子笙捧着手炉,听着旁边的油菜回报。
油菜的声音不大,刚够方子笙听到:“昨日来了一位张家太太,进门就说夫人怎么这么娇惯二小姐。”
“张家?”方子笙喃喃,“她和秦家二夫人张秦氏,是什么关系?”
油菜笑眯眯:“这个奴婢还特意去查了查,她们原本不是本家。因为偶然的机会,连了宗。”
原来如此。张秦氏对她心存不满,所以才会借刀杀人,想用宋氏给她点苦头吃。
方子笙回头看了看宋氏的院子。
不算上郑芸潇,其实宋氏对她还算不错。她知道,宋氏忍着让着,无非是因为郑骏宠爱自己。但她也不会忘记,那日她和花开被关在宋隆彪的屋里时,宋氏可没有第一时间出现。
别说宋氏不知道。作为郑家的当家主母,这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有哪一件是她不知道的?除非她不想知道。
方子笙不曾纠结此事。对于郑骏和宋氏,还有郑纯心的娘亲,她没有资格职专,也不想多嘴。
“那日那位公子的身份,查出来了吗?”方子笙将话头偏开。
油菜胸有成竹地一笑:“这个自然。那是宁家二公子宁鸣。小姐,这宁二公子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七年前,宁家家遭大便。这位二公子不仅没有像大公子宁睿一样,消沉颓废,而是立刻进了一家酒楼,负责管账。他在数字上极有天赋,数算非常好。”
“那位宁大公子宁睿,恰恰是大小姐和大公子的授琴师傅。他的一曲什么长相思,当年迷倒了众多大家闺秀。只可惜人走茶凉。宁老爷出事后,宁家境遇一落千丈,宁大公子只得接受郑老爷的好意,来到府里教授公子小姐。”
方子笙若有所思。
宁家?
“可查出他们说了什么?”
油菜嘿嘿笑着,卖了个小关子:“怕是小姐不爱听!”
方子笙顿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盯着油菜的脸:“看来又与我脱不了关系。说说吧,郑芸潇这次准备干什么?”
油菜笑嘻嘻:“小姐,你是不知道,如今咱们府里,小姐院子周围,当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其他地方的守卫就相当松懈。我晚上老是睡不着觉,经常没事就去大小姐的院子逛逛,还真让我听到了大小姐的打算!”
方子笙似笑非笑地盯着油菜:“难道以前,你给你主子回话的时候,也这样弯弯绕绕?”
油菜神色一紧,讪讪的嘟囔了一句什么,而后附到方子笙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方子笙面无表情的听着,目光看向远方的天空。那里正有一群大雁,排着整齐划一的队形飞过。
这日宁鸣辞别郑芸潇,回到家中,就见破旧的房门外挤着许多人。他神情一愣,恼怒异常。
听到修容说宁鸣求见的时候,郑芸潇正在房里翻看裁缝送来的衣服:“二小姐的衣服已经送过去了?”
长垣绣房的绣娘,讨好地笑道:“还不曾!夫人吩咐小人先来给大小姐试装,若有不合适的,小妇人还要带回去改动。”
“把她的衣服拿过来!”郑芸潇丢掉手上的衣服,瞥眼瞅着绣娘。
绣娘迟疑了一下,吩咐身后的小丫头,将衣服送上来。
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云锦棉裙。
郑芸潇眼底的怒气越发浓重。她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角:“这料子是谁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