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度兵马戎卫二龙山大寨的萧嘉穗果然与萧唐心意相通,在高俅率军调离二龙山下之后也与鲁智深、孙安、唐斌等人点齐兵马出了山寨,并在最恰当的时机横将杀出。断绝高俅要逃离的后路。
本来萧唐麾下马步军就已压制住诸部官军的情况之上,诸山群豪却又添一直生力军杀出战团,反观官军一伙,士气就更似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而一蹶不振。
方才高俅还心说只要官家仍还宠信自己,便是死了再多的人命在奏折上也能轻巧瞒混过去,再卷土重来的容易,可是现在心中已生出不祥的预感。只有在官面上自己才是教文武众臣巴结逢迎的天子近臣,倘若落到了萧唐那厮手里......又有多少强寇头子是打算将自己杀之而后快!?
高俅面色惊慌,再无往日于殿前司众将面前颐指气使的派头,就算年事已高,这个时候他的面色,倒像是当初自己还在东京城里帮闲,却因带坏生铁王员外的儿子每日三瓦两舍、风花雪月,而被他父亲开封府里告了一纸文状,再教做公的缉捕拿下的泼皮无赖一般,并尖着嗓子大声嚎道:“直娘贼!还愣着作甚?快逃!本帅若是有个闪失,唯你这厮们是问!”
只是丘岳、酆美等人统领的殿前司禁军兵马在高俅的喝令下打算仓惶撤离此处,与其他各部官军彼此就应不得,又扔下了大片的兵卒任由追击猛攻的诸路强寇兵马屠戮。
奔逃不及的禁军士兵眼见自己与先前王焕、韩存保、张开等节度使一般,都被高俅当做了弃子,他们又怎肯继续替那视军中将士性命如同草芥的权奸卖命。待疾驰猛赶的追兵冲至近身处,大批的官军立刻丢掉了手中的军械,并伏在地上高声讨饶请降。本来挥起手中兵刃正要落在这些军卒血肉上的诸部马军将士收回刀枪,只冷眼乜了这些跪倒在地的官军一样,旋即继续催马疾驰,直往高俅中军那边追杀了过去。很快的也有诸部步军涌将过来,将这些跪地请降的官军都绑缚住了,缴了兵刃军械,再往本阵那边押将过去......
“捉奸贼高俅!捉奸贼高俅!”的嚎叫声从四面八方冲霄而起,数以万计的铁骑浑如无数道惊涛骇浪一般滚滚向前。被截住了后路高俅所部中军逃无去路,很快的也被先行疾驰冲杀过来的骑兵劲骑的冲击下,军阵溃动的部曲很快被分割成了几个小块,位于外沿的官军士兵开始在萧唐麾下诸部劲骑的冲杀下一排排的倒在地上,如今高俅的军阵就像是一颗被丢进滚滚开水之中的冰块,以肉眼可测的速度正在迅速消融!
本来戎卫在高俅左右的丘岳、周昂、酆美、毕胜等殿前司军将,此时也不得不各自率领一彪军马,去抵御四面八方强寇兵马冲击蚕食己方军阵的势头。
其中御龙骨朵子直虞候毕胜,倒也有些本事,他奋力挥枪先后将两个杀至近身处的骑兵头目搠翻下马,旋即又大声喝令周围的官兵收拢阵势抵挡敌军的冲击。只是毕胜忽的又觑见于前方不远处有员敌军骑将纵马如飞,轮转着手中混铁棒朝着自己这边疾驰而来,但凡是己方冲去截杀的禁军将官对上他手中那条铁棒,也是挨着就死、碰上便亡,凛冽的杀气又随着那员敌将的怒吼声冲霄而起,并在天地间迅速蔓延开来。
毕胜硬着头皮,打算上前截杀住那员在冲阵时大杀四方的敌将,可是他刚驱骑没奔出数步,忽然又听见斜侧处有人厉声喝道:“你这厮要寻我军偏将山士奇兄弟厮杀,何不与我决出生死!?”
那使混铁棒的强寇头领端的奢遮,竟也只不过是这一路绿林强寇的偏将?毕胜心中惊然念罢,旋即立刻又朝着从斜侧处纵骑直奔自己杀来的那个敌将觑将过去,但见他浓眉虎目,手中绰着双剑寒芒闪烁,欺到近身处时二话不说,便已论剑直直的劈将下来!
毕胜仓惶抡枪格挡开兜头斩落的这一剑,可是与此同时孙安手中绰着的另一把宝剑已经飞斩而出,锋利的刀刃劈裂了空气,发出凄厉至极的破风声,毕胜连忙躲避,可是来势甚急的利剑依旧在他胸脯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珠与残甲碎片伴随迸射的火星飞溅,甫一交锋,毕胜便已察觉到凭自己的身手,也断然不是眼前这使双剑的贼军猛将的对手!
孙安截住了毕胜厮杀,而他军中偏将山士奇抡舞着手中那条四十斤重浑铁棍猛劈乱砸,其他禁军官将莫敢当其锋,武锐军勇健悍卒趁势掩杀,此时仍能在毕胜的喝令下守住阵势的官军也是越来越少。毕胜不敢在与孙安缠斗下去,又觑见周围成队的麾下军卒被强寇兵马杀溃奔逃,手忙脚乱时枪招也已失了章法,孙安眼见有机可乘,他眸子里立刻又暴起骇人的寒芒!
镔铁双剑连环不断的攻来,毕胜先是被一剑磕飞了手中长枪,眼见面前那员敌将手中另一把利剑又朝着自己的脖颈猛斩过来,他只得滚鞍直跌将下马去,堪堪躲避开孙安正要斩落他项上人头的这一记杀招。
只是孙安趁势而上,在疾冲至尚未挣扎站起身来的毕胜面前时,用单手带住双枪,随即用力一拽缰绳,胯下健马立刻人立而起,并昂首发出咴律律的一声暴烈长嘶,两只碗大的前蹄凌空踢腾两下,旋即便照着扑倒在地的毕胜面门狠狠踩踏下来。毕胜见状亡魂皆冒,可是他已然来不及再躲避开来,立刻又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声,而孙安驱使战马已重重的踏将下来,铁蹄在毕胜面门踩得实了,登时将他的脑袋似像碎裂的西瓜一般践踏得颅骨爆裂、脑浆迸出!
孙安纵马踏死了毕胜,也更教周围官军惊吓得魂飞魄散,再有山士奇率部冲击,将这一路官军尽数杀溃恐怕也用不了多久的功夫。
然而就在厮杀愈发激烈的战争另一侧,正有一员敌军大将遥望见毕生这个殿前司军中同僚被贼骑纵马踏得头颅爆裂的这一幕。本来这员官军骁将那一身扮相精良威武,可说是诸路官军之中起码形貌上看去最为威风的一个,但见他头戴顶缨撒火锦兜鍪双凤翅照天盔,披副绿绒穿红锦套嵌连环锁子甲,穿领翠沿边珠络缝荔枝红圈金绣戏狮袍,系条衬金叶玉玲珑双獭尾红鞓钉盘螭带,着双簇金线海驴皮胡桃纹抹绿色云根靴,弯张紫檀靶泥金稍龙角面虎筋弦宝雕弓,悬壶紫竹杆朱红扣凤尾翎狼牙金点钢箭......
更遑论他手中绰着的那把撒朱缨水磨杆龙吞头偃月样三停刀,腰间挎着的那口七星装沙鱼鞘赛龙泉欺巨阙霜锋剑,也都是削铁如泥的上好兵刃,只是此时这员军将胯下骑乘的那匹快登山能跳涧背金鞍摇玉勒胭脂马不安的尥蹶子躁动,马虽然是上等的好马,可是似乎战阵经验算不得丰富,突然置身于周围杀声震天,四周战事惨烈的环境下,这匹战马本能的也向尽快逃离此处。
就如同骑乘在它身上的这员军将一般,丘岳自己也发现就算是刻意要保持镇静,可是心中却仍不禁发慌,自己的双手也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