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靖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万事皆有因果,你阿姐种下善因,你尝了善果。”
杨秀微微点点头。
王靖之笑的温柔,慢条斯理的道:“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都是守不住的。他若无谋反之心,也不会收留桓亮,默默的接受桓亮加注在他身上的光环,所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一大一小两人渐渐走远,杨秀的心胸似乎比以前更加开阔了,不消一会,他恨恨的握紧拳头道:“今日是我托大,以为胜券在握,才让琅琊王有机可乘。”
王靖之笑道:“后知后觉总归比毫无察觉要好。”
杨秀轻哼一声道:“难得你如此温言细语,不过一刻又开始揶揄我。”
王靖之朗声而笑:“被我揶揄总比被敌人杀死好。”
:“是,姐夫。”
王靖之笑的更加开怀:“再唤一声来。”
:“姐夫!”
王靖之双唇上扬着得意的弧度,忽觉胸口翻涌,掩着唇轻咳了两声。
眸光暗了暗,葛仙公的药,似乎越来越不管用了。
杨秀面色有些熏红,若被阿姐知晓,定是会骂自己的。
他轻轻吐吐舌头,又唤道:“姐夫,姐夫,姐夫!”
一连三声,他垂眸而笑。
仿佛,真的又多了一个亲人。
这种感觉,太好了!
杨秀大军改道返回江北,与此同时战局正不断的扩大着,胡人最凶猛的三股势力,“楚祁王”苻虎盘踞江北对阵铁焰军。
“建南帝”苻洪国土扩至项城,咸阳一带对阵大晋两府兵马。
“武洪王”慕容喾也在巴蜀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竹山两座兵工署几乎日夜不停的,往各方运送着除却百骸弩之外,铁戟、刀、枪、袖箭等兵器。
谢元清收到五十车米粮那夜,正准备次日离开成都,前往翠屏山一带布防。
他怒目而视那五十车米粮,笑的有些阴霾:“你家乐宣君真是大手笔啊!”
就这么急不可耐的与自己划清界限么!
他甚至不知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理智告诉他这是好的开始,至少以后自己可以与她正常交往了,但是,这理智却并不管用。
他轻哼一声道:“回去吧,谢你家乐宣君。”
押送粮草的是朱盛,他一心以为会得到同剑门关一样的感谢之语,却未想到谢元清如此冷漠,当即也不与他周旋,直愣愣的抱拳道:“告辞!”
说完冷哼一声,大掌一挥:“赤甲军集合!回竹山!”
赤甲军个个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般冷遇,眼看着天边黑幕蔼蔼,却是无一人迟疑,整装离去,气势汹汹,比来时更抬高下颌。
谢元清轻哼一声:“与那恶女一个德行。”
夜幕之下,兵将们虽口中不提,却对这乐宣君感激不已,这可是上等的新米,想着不必再路上嚼用干粮,个个面心欢喜的运送粮食。
前方已经展开激烈的战斗,约半月后,蜀地彻底回暖,赤甲军终于收到调令。
慕容喾阵前讥讽谢元清,致使谢元清指挥失误,折损潘禹、肖虎两员大将,将谢元渊和葛奉交托给祺砚,杨毓脱下道服,穿上早已制好的戎装,随军而去。
赤甲军在乔巫一声令下,火速赶往翠屏山。
翠屏山地处蜀地少有的平原地带,这也就是为何慕容喾会选择在此攻破蜀地的原因。
军帐外战火连天,谢元清胸口的绑带上殷出点点血痕,发丝凌乱,紧咬银牙,恨恨的道:“我父定然失望至极。”
话音刚落,杨毓挑帘进门,步履利落,形容冷淡道:“这等时候,将军还想谢公是否失望?”
:“你怎么也来了?”谢元清早已知晓赤甲军来支援,却未想到她也会来。
她一袭戎装,将曼妙身姿包裹,却飒爽英姿,丝毫不损她的瑰姿艳逸,眸光一转,唇角勾笑,便是胜过人间种种繁花。
谢元清不自觉的怔住,心中矛盾之际听闻杨毓问一旁的医者:“将军身子如何?”
医者抱拳道:“谢将军所受皮外之伤,并未伤及脏腑。”
:“好,你退下吧。”
:“是。”
杨毓大方的坐在睡榻旁的软榻上,端庄而肃穆。
沉默了一刻,她站起身来,道:“如此重要的战役我也未经历过,我与你同样害怕,但是,却不能退缩,对么?”
谢元清眸光未定,却见她来到行军图前,拔出腰间短剑,指着翠屏山的地形道:“你我两军需配合步调,要分成三路,两路从前后夹击慕容喾。虽不能一次成功,却可惊他一惊。”
:“将所有的旌旗插在深山之处,另派三千兵士隐匿山中,不时一攻,让他摸不准我们究竟有多少兵,萌生退意。”
:“那余下的一路,是要作甚?”谢元清忍着痛坐起身子。
杨毓没有上前扶他,侧目看向地图,道:“我军粮草充足,他亦然,若是他没有足够的粮草,还敢将战局拉的如此巨大?”
杨毓笑道:“剩下一路兵将,悄然上路,四处去烧他,搅得他无心恋战。只要他退到青明山,便入了设下的包围圈。”
此言一出,谢元清才发现,早有耳闻杨毓身侧有两大贤士,此刻却是不在的。
谢元清唇角抽了抽道:“你,来时设下了包围?”
杨毓道:“三千轻骑,这里派不上用场,便留在青明山设弩了。”
谢元清心中有些不服输,无奈的点头道:“即便无粮,胡人可是能以人当食的。”
杨毓撇撇嘴道:“你若成天整日的食人,可还能专心打仗?此时不是心疼百姓之时,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你,只问此招是否可行?”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阿翁给他的锦囊里,竟只写着“杨毓”二字了。
谢元清点头道:“可行。”
杨毓微微蹙眉道:“慕容喾此人狡诈,胆大,伪善,将军想必也清楚,山路险峻,慕容喾想要耗尽我军兵力,我们便一面坚守一面应战。”
谢元清挂起往日轻慢的神情,道:“你来坚守,我去迎战。”
杨毓摇头道:“你是谢氏簪缨世家的郎君,他戒备心重。对我,他却会如你对我一样的轻慢,只要他稍稍懈怠,我定破他大局。只要他乱了步调,定会焦急,人一急,自然会犯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