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率领的周军势如破竹、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齐国的腹地。没有了兰陵王这个能与杨坚匹敌的骁勇战将,齐国的将领如同蝼蚁一般,任由周国的铁骑践踏,直至周军兵临邺城的城下。
面临亡国的窘境,齐国君民上下陷入了恐慌之中,而更恐慌的是长安城里的君臣们。眼看着杨坚就要拿下齐国,宇文赟想起来从自己的祖父宇文泰开始,就和高纬的先祖高欢一争高下,分裂了北魏,划河而治,从东西两魏到如今的齐周两国的对峙,谁都想征服谁,结果是谁都没有征服得了谁。如今这个愿望竟然就要在他在位的这一刻实现了,能经历这等丰功伟绩的帝王并不多,他宇文赟便是其中一个,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尉迟迥却面露难色,仍然假装欣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攻下了齐国这个强劲的对手,江左的陈国不足为虑,一统江山便指日可待了,只是……”
宇文赟见尉迟迥欲言又止,察看他的面色,知晓其中暗含玄机:“只是什么,但请大司马直言不讳。”
尉迟迥道:“若是此番大冢宰攻下了邺城,其功绩更是亘古未有,只是不知晓陛下该如何上次他?”
“这……”宇文赟为难了,当下杨坚已经是随国公的爵位,大冢宰又是百官之首,再也没能给杨坚封赏的了,他犹豫了一下:“不如封他异姓王,赏一些金银和封地,你看如何?”
尉迟迥冷笑:“自古异姓王便是祸乱的根源,莫说是异姓王了,便是同族同宗的藩王都不可相信,异性的就更不能委以重任了,还记得汉初的七国之乱吗?再说这赏赐金银之事,陛下觉得以举国之富给大冢宰,能换得了他的功勋吗?”
尉迟迥的话把宇文赟问住了,宇文赟愁眉不展:“以卿之见,该如何是好?”
“依臣之见应该速速将大冢宰召回,另择统军之帅。”尉迟迥说道:“将这不世之功让给陛下的同宗同族,可以解决眼前大冢宰功高震主之困。”
朝中有忠义的大臣明白尉迟迥的用意,反问道:“不知大司马所说的同宗同族可是你自己,大冢宰血战沙场两三载,就在这功成名就之际,你却要攫取这胜利果实?”
宇文赟替尉迟迥圆场:“尉迟爱卿乃是三军统帅的大司马,而杨爱卿为百官之首的大冢宰,一个掌管军务,一个掌管政务,这也是各司其职嘛,更何况如今朝中也有很多事情离不开杨爱卿来主持嘛,朕觉得这般安排甚是妥当。”
那大臣进谏:“陛下,眼下乃是攻取齐国的关键时机,临阵换帅,恐给敌军以喘息之机。依老臣之间,从独孤信到杨忠,都是忠良,杨坚更是从未有过反意,对陛下忠心耿耿,更多时候高风亮节,陛下圣明,万勿听信谗言,误了大事啊!”
尉迟迥道:“岂有此理,你说我的话是谗言吗?‘忠良’二字并非是写在脸上,你怎知晓杨坚没有反心?就算杨坚之前忠心并不代表他会一直忠心,我听说杨坚攻下齐国的每一个城池,不让将士扰民,更不劫掠百姓和衙门的财物,大开粮仓,口碑甚是良好。这等不贪财只图民心之人,其志还不明显吗?分明就是有帝王之心!”
那大臣汗颜,跪下哀求:“陛下,臣以全家老少的性命担保,杨坚没有不臣之心,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陛下,为咱们大周积攒口碑啊!老臣听说,大冢宰攻下的城池,无人不赞扬我大周的天子开明,不似齐国的君臣昏聩**,这是为陛下收买民心啊!”
“放肆!”尉迟迥狠狠地道:“倘若等到杨坚攻下邺城,在齐国的皇宫之内称帝与我大周平分天下,以他的将才我大周有几人能敌,到那时再挥师西进,今日的邺城便是明日的长安!”
“好了,都不要再吵了!”宇文赟喝令道:“尉迟爱卿所奏朕觉得甚是有理,即刻拟旨让杨爱卿回长安述职,大司马尉迟迥接替统帅之职,即刻上任!”
得了圣旨的尉迟迥星夜兼程赶往邺城外杨坚的中军大营,宣读了圣旨之后,杨坚自然心知肚明宇文赟的用意,只好领了旨意,和伽罗、高颍、儿子杨广以及众将领起身谢恩。
尉迟迥得意洋洋地对杨坚道:“陛下的旨意已经到了,还请大冢宰立刻启程,在下好接替。”
伽罗很是不乐意:“陛下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召我夫君回去?不会是朝中某些奸佞小人在作祟吧?我夫君忠心为陛下身负重伤,却落得被召回的结局?”
尉迟迥假意惺惺:“夫人切莫要如此说,陛下也清楚国丈大人的劳苦功高,皇后娘娘听闻国丈受了伤,担心死了,一定要陛下召回国丈回去医治方才放心。这前线刀枪无眼,恐伤了国丈的尊贵之躯,还是由我们这些命贱之人为之代劳吧。当然了,陛下也特地嘱咐过,这两三年来国丈大人的功劳都记着呢,回去一并封赏。”
伽罗还要说什么,杨坚拉住她摇头,将虎符和印绶交付给尉迟迥:“我把三军统帅的大权交付给你,这本来就应是你大司马的。我也回长安城做好我的本职,等着大司马凯旋归来的好消息。”
于是,杨坚便带着伽罗、高颍和杨广踏上了回长安的路程,杨广一路唠叨:“父亲,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干嘛要听那不识好歹的皇帝的?我看着尉迟迥就是来抢父亲功劳的,干嘛要在这个时候把咱们众多兄弟鲜血换来的功劳拱手让给他?下面的很多兄弟都不答应呢!”
杨坚只是沉默不语,伽罗也叹息,只有高颍仰天大笑:“公子啊公子,你真以为这功劳是他尉迟迥想抢走就能抢走的?你也太高看了他。”
杨广有些困惑:“军事此话怎讲,还请赐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