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颍云淡风轻地一笑:“段韶虽然不是你父亲的对手,可对付这个尉迟迥还是绰绰有余的。尉迟迥刚刚接任统帅一职,对当下的敌我军情尚不清楚,着急将我们赶走,如今就像是睁眼瞎。段韶自然也会明白这个道理,乘机突围定能打尉迟迥一个措手不及的。到那时兵败山倒,长安城里的那个皇帝小儿不得不再请我们出山了。”
高颍的话刚说完,杨坚忽而扯住了缰绳不再前行,杨广不明所以:“父亲,莫不是你要回去帮那个无能的统帅吧?”
伽罗最知晓杨坚的心意:“你父亲是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仅剩下的这四万将士再做无辜的冤魂了。”
“可是……”杨广犹豫:“若是父亲此番回去,岂不是在帮他人成就功名吗?”
杨坚严厉训斥杨广:“广儿你听着,做人最重要的是仁义,不可处处只想着利益,将士们把生命和前程托付于你,是对你最大的信任,也是最大的荣誉,你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果然如高颍所预料的一般,杨坚等人赶回去之时,正值段韶大开城门里外合击,尉迟迥被打得措手不及,周军一片混乱。杨坚命杨广保护伽罗,只身杀进重围,伽罗担心杨坚寡不敌众,命杨广跟随进去照应杨坚。
杨坚和杨广父子二人沿途遇到了正要往外奔逃的尉迟迥,杨广见到他狼狈的样子大笑,恨不得趁乱将他给杀了。杨坚救下了尉迟迥,来到三军正中,将军们见到杨坚都围了上来。杨坚发号施令,让将士们不要慌乱,各自率领自己的部众,按照杨坚的部署针对齐军的弱势兵力集中攻击,成功击破了齐军的合围,将局势扭转了回来,段韶带着残兵败将龟缩进了邺城紧闭城门。
此役损失了一万兵力,过在于尉迟迥,功在于杨坚,而杨坚却仍旧要谨遵圣旨,尊奉尉迟迥为三军统帅。高颍和杨广可不乐意,诸位将军也心有怨言,抱怨若不是尉迟迥的冒进,也不会白白损失了一万多的弟兄。
高颍悄悄同杨广商量,不能便宜了这个尉迟迥,要号召将士们兵变,夺了尉迟迥的兵权。此事被伽罗得知,急急前来阻止,狠狠地抽了杨广一耳光:“逆子,你怎么如此混账糊涂?”
伽罗一直都是很疼爱着杨广的,而这个耳光却打得响亮,伽罗的手掌和心一样的痛。杨广委屈:“母亲为何要打我,夺回兵权是众望所归,孩儿是在帮父亲啊。”
“此计是我献给公子的,小姐莫要责怪于他。”高颍替杨广说情。
伽罗也不顾高颍的情面,指着他的鼻子愤恨:“你,你作为长辈,却教他做这等不忠不孝之事,将来岂不是更要逆天吗?知道不知道,这是在逼着你父亲抗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父亲也经常这么说的。”杨广很不服气。
“你你……”伽罗还要打杨广,却被杨广躲了过去:“君命不受可曾说过兵变,兵变便是叛乱,你父亲已经遭到陛下的猜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可倒好,把你父亲往火坑里推,真是不肖之子!”
“小姐……不,夫人可曾想过,尉迟迥也是陛下的亲信,若是成全了他,便是亲手成就了第二个宇文护,独孤大司马的前车之鉴夫人可曾忘记?”高颍的这句话让伽罗不寒而栗。
伽罗回想起父亲独孤信的遭遇,再回想颠沛流离的生活,无不是权臣奸佞在作祟,不想让杨坚成为第二个独孤信,更不想宫中的杨丽华成为第二个独孤茱儿。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想过安稳的日子,可天子未必如是想,权臣奸佞未必如是想。
望着沉默不语的母亲,杨广犹豫不决,高颍悄悄地拉走了杨广:“趁你母亲还在疑惑,我们先下手为强。”
将士们听杨广的来意,各个兴奋:“不消公子来,我们也正有此意,我们这就动手。”
在杨广的带领下,众将士们冲进了中军大帐,把正在酣睡的尉迟迥揪了起来,从他的身上搜出来虎符和印绶。尉迟迥大惊失色:“你,你们想造反吗?来人啊!”
尉迟迥的呼声就像是无羔羊临死前无助的哀鸣,众将士簇拥着要把尉迟迥军法处置,幸亏伽罗带着杨坚及时赶到喝令住了。杨坚明白了眼前的局势,将士们已经容不下尉迟迥,兵变的罪责他是担当定了,只好顺势接过来兵符和印绶,放尉迟迥回长安去了。
杨广心有不安:“父亲此番放他回去,必定会在皇帝面前恶人先告状,陛下追究责任可怎么办?”
“公子所虑即是,即便是陛下当下不追究,攻下了齐国再来问责,我们也难逃其咎。”高颍想了想:“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请朝廷增援二十万兵力来。”
杨坚不明其用意:“三万兵力攻城确实困难,就算是请兵增援也只需五万足矣,为何要这么多兵?”
高颍道:“这二十万不是用来对付齐国的,而是用来对付朝廷的。如今朝廷必定以为统兵的是尉迟迥,着急建功的皇帝无论多少兵力都肯派来。二十万大军只要掌握在我们的手中,皇帝必定对我们有所忌惮。”
杨坚驳回:“不可不可,兵变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还要拥兵自重,这不是逼着我背上叛乱的罪名吗?”
高颍反问:“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救今日一起参与兵变的这些弟兄们吗?大冢宰可以自己保全名节,但弟兄们追随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谁都不想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
伽罗看着杨坚和高颍之间的争论,心中更是乱如一团麻,看得出杨坚也是左右为难,便替杨坚解围:“众位将士也累了,还请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再商议可好?”
高颍道:“时间不等人,若是让尉迟迥早一步回到长安便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