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亮收了袈裟,看见虫子张开嘴,露出老和尚的那颗脑袋,嘿嘿地淫笑:“都怪你们这些管闲事的,坏了老衲的好事,打扰了修行,你们都得死!”
宋亮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秃驴作祟,果然是祸起萧墙,贼喊捉贼。还说什么修行,你害死了多少人命,佛祖也不容你!”
和尚哈哈大笑:“过了今天月之夜,我就脱胎换骨,成真佛了。九九归一,现在只差三颗人头。也是你们命薄福浅,今晚就送尔等上西天,成全了我的金身正果。”
宋亮怒发冲冠,大喝一声:“我呸,说什么正果。你这是积尸气而成魔,要真让你成了气候,恐怕这一方百姓都得遭殃!今天就让小爷结果了你,为民除害!”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十根黑钉,直接弹射到虫子的肉身上,破口处黑色的液体不断溢出,虫子的身体慢慢地萎缩。最后只剩一身褐色的褶皱皮囊过在一个枯槁的身躯上,老住持此时已经歇斯底里,各种咿呀怪语,各种抽搐,狠狠地说:“小毛贼,破我的法相,毁我的修行,看我拿你!”说完疯狂地吞吃自己的皮肤,啃食自己的皮肉,鲜血淋淋整个肌肉骨骼都暴露在外面,然后他把死去的那条宠物鲤鱼剔除皮肉,抽出了一段金光闪闪的鱼骨刺。又把骨刺插入自己的肉身,鱼骨与人骨相融合,产生了变异最终蜕化成秃龙,也就是没有触角的亚龙种。
其实宋亮早已觉察,这口井通着大海,是一口海眼。他听父亲说过,这海眼多怪风,时常会把海底的邪物吹上来。那博比特虫肯定是跟着暗流上了陆地,又不敢脱离水面,所以潜伏在井里为非作歹,老和尚发现了这个秘密,十之**在井里下了蛊,控制了虫子,他自己就进入虫子体内,吸取尸气,企图超脱凡体,幻化成邪魔。宋亮本着职业的精神,也要为民除害,他拿出父亲临死前交给他的赶尸粉。据说每次买卖,赶尸人都会切下一小块死尸的皮肉作为契约,制成粉状,倘若赶尸人有难,就将这粉烧毁,那些地府的英灵就会出来报恩,这一习俗世代相传,到了宋亮的父亲这一代,一共积累了一千具尸体的尸粉。
在这紧要关头,煞星降临,又沾染龙脉,极难对付,赶尸粉属于最后一搏。宋亮点燃了一把粉,火光四射,烟雾弥漫,地面碎裂处涌出无数的阴兵,奇形怪状的躯体扭扭晃晃,他们似乎是在地狱受尽苦难,终于等到召唤重现阳世,个个震颤抖动,斗志昂扬。只听一声令下,齐刷刷冲向敌阵。
那邪魔秃龙也不甘示弱,身体长出许多的骨剑,上下翻飞就与众阴兵斗在一处。只见飞沙走石,烟雾缭绕,打斗的响动震醒了昏迷的李通和王三,他们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目瞪口呆,被这邪魔世界的争斗深深地震住,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夜色深沉,残月斜照,影影绰绰,秃龙被杀得节节败退,蜷缩在井里不出来。那些阴兵,手里的兵刃举向高空,把月光折射到井中,集中到一个焦点,升腾起一片阴火,井水霎时沸腾翻滚起来,没过多久一具焦烂的尸体浮出水面,老住持算是上西天了。
三人齐力,把井口封死,以免再出祸端。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后花园还有一处破败的瓦房,里面有一个老婆婆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呵呵笑一声,说:“你们玩够了没?”
虽然声音不大,但众人还是一激灵,心说在这深更半夜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大伙朝寻声望去,借着惨白的月光,只见一个黑影坐在台阶上,走近一看,是一尊佛像,慈眉善目身宽体胖。
王三说:“我明明听见有人说话了,人呢?难道是佛像说话了?”
宋亮赶紧捂住王三的嘴,示意噤声。寂静了片刻,又一阵丝丝的响动,看见屋顶四个角落,长出四颗人头,面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吐出长长的舌头,此时坐在地上的那尊佛像头部转动,面朝天,吐出一股股清水,正好落到其他人头的舌头上,遇风燃烧。四根火舌摇曳飞舞,甚是诡异,仿佛几个婆娑的美女在舞蹈。
光影摇曳,一张巨大的人脸浮现在地面上,到处游走,像撒欢的狐狸晃来晃去。李通拔出随身的匕首,直接刺中那个脸影,一滩血迹浸湿了地面。鼓鼓囊囊的一个肉球破土而出,老婆婆从肉球里滚出来,头上还插着那把匕首,脸色阴沉,说:“一点都不好玩!大虫子被你们弄死了,今后你们就留下来陪我玩吧!嘻嘻嘻!”
说完,她张开双臂肆意狂舞,房顶上的几个人头,舌头插入地里,点燃了一片火海,中间的佛像把清水喷到空中,形成庞大的水屏障,最终组成一个水火结界,罩住整个后花园。
宋亮知道来了个更厉害的,赶紧操纵阴兵杀向劲敌。还没等近身,那些阴兵们已经被烧的七零八落,灰飞烟灭。火势紧急,三人一步步退守,索性拿出袈裟铺展在地上,大伙站在上面躲火。
此时风卷烈火,形成更大的包围圈,众人性命岌岌可危。李通长叹一声:“哎,我本想完成师傅遗愿,顺便摸点宝贝回去,也不枉走这一遭。可没想到把哥几个都连累了,这下钱没到手,命先丧黄泉!”
宋亮接着话茬说:“大哥哪里话,谁输谁赢,也未可知,不要自家灭了自家的威风。”
王三窜起来,说:“哥哥你有解救的法子?”
宋亮微微一笑,:“法子算不上,不过可助我们逃脱劫难,成与不成,还要看运气。”
李通赶紧问:“贤弟有话快说,再晚一会儿,小命不保了!”
宋亮说:“大哥别急,刚才我看出来了,咱们封死的那口老君井是通海的天眼,日久年深,很多不干净的东西被暗流邪风吹上来,这老婆子极有可能是积年的海藻沾染了溺死在海底的英灵,尸骨不化,逆五行而生。这个水火结界,是枉死城无间地狱的幻想,大家不要被蒙蔽了。”
李通急急问:“既然是幻想,该怎么破?”
宋亮伸出右手食指,说:“大家跟着我咬破指头,把血涂在左眼里,右眼千万不能睁开。”
王三急了:“我说大爷,这都什么节骨眼了,您别糊弄大伙了,这都火烧眉毛了,赶紧想个稳妥的法子逃吧!”
李通扇了他一巴掌,说:“给我消停点,你懂个屁,坏了我兄弟的大事,要你的小命!”
王三本来是个怂种,听罢刚才的狠话,头往回缩了缩,不再言语。
众人依法而行,闭右眼,睁左眼,但见漫天的水火里,有无数的洞口,来来往往奔波着很多兔子,每只兔子嘴里都衔着半颗人头,它们趟过的地方形成一条条无火的小路,隐隐约约藏在火海里。
宋亮说:“大家仔细看,找出那只叼整颗人头的兔子,跟着它走,出生门,寻活路。”
寻觅了半一无所获,那老婆婆现在更起兴了,跳舞跳得更加欢快,这火势和水势更加凶猛,结界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众人都命悬一线。宋亮又掏出一把赶尸粉,扬出一道弧线,这弧线跟着火苗飘荡,落在东北方,有只灰白相间的小兔现出身形,特别轻巧,窜来窜去,口中含着一颗女人头,那女人面部好像还在扭曲着,似乎在跟着节奏念叨一些咿呀难懂的词汇。
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绝境之中重获得一线生机,众人紧紧跟随在它后面,七拐八扭,绕道一个洞门前,其实就是水火的连接处,呈顺时针旋转。刚想穿过生门,不料王三这会儿心急睁开了右眼,右眼没沾染人血,小兔子叼着的那颗女人头右眼爆裂,他的右眼也跟着一起爆裂,真是痛彻心扉,疼得就地翻滚。
老婆婆还在翩翩起舞,玩得不亦乐乎,听见远处有动静,才发现有人想溜走,勃然大怒喷出一股火舌,扑向三人而来。宋亮和李通眼疾手快,扯起王三的双腿钻出生门逃之夭夭。
回头望去,一切依然如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台阶上不知什么时候遗落了一面用来梳妆的铜镜,被海藻和杂草包裹着,捡起来把镜面擦拭干净,里面有位美少妇的背影,看起来正在精心打扮,忽然间转过头来,原来是个面目狰狞的丑老太婆,吓得大伙倒退几步。
李通惊呼:“这是什么玩意!”
宋亮用袖子遮住镜子,说:“我估摸着,可能是海底沉船的遗物,死者阴魂不散,执着于现世,这铜镜是生前经常把玩的东西,留下了主人映像,随着暗流进入海眼,被打水的僧人捞上来,弃之不管。今天借着月光出来作祟,刚才我们定是中了它的幻想,迷惑其中,要不是咱们眼睛里涂抹了人血,破了魔障,恐怕现在早已毙命,好险!好险!”
李通哀叹一声:“可惜王三中了招,右眼没保住。刚才为什么是睁左眼闭右眼?”
宋亮说:“人的双眼是两道目光集中到一点,才能看清东西,相当于左右两个镜像重叠在一起,这里面有一个视觉漏洞,使人容易中了魔障,破坏心神。俗语讲左财右灾,就是说睁左眼闭右眼以驱散魔像!”
随后,两人给王三简单做了包扎,又把铜镜封死在井里,忙活完以后,东方大亮,多灾多难的一夜总算过去了。这回宝贝没得到,还伤了一人,大伙都有点郁郁寡欢,尤其是王三咿呀痛苦呻吟不停。
按原路返回,一路上还算清静,快到寺院后门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听到嘈杂的喊叫声,等走进了一看,又来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