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门前,一大帮和尚围城一团,个个手持棍棒兵刃厮打吼杀,人群中间隐约看见一段段红色丝绸上下翻飞,红绸过处血肉横飞骨断筋折。一会儿功夫,尸横遍野,残肢断头铺满一地,剩下几个活口退守到寺里,紧闭大门。
迎面一股腥风吹来,三人不住地作呕。忙活了一夜,本来已经疲惫不堪,再遇见这种血腥场面,胃里的东西开始往上泛,哇一口吐了出来。等吐出几口后,反而清醒了许多,定睛观瞧,一个血衣女子,身披大氅傲立于尸堆之上,仿佛煞星邪神下凡,令人不寒而栗。她扭过头,发现了大伙儿,噌一声蹦到宋亮身旁,来来回回嗅了好几遍,搞得宋亮都不好意思了,心说这大姑娘是干嘛的?刚才杀人如麻,这会儿不断地闻我,这是什么意思?
他正在纳闷,也没好说什么,心里一直范嘀咕!哪知姑娘一把抓住宋亮的脖领子,吭哧就咬了一口,把他疼得嗷嗷直叫,蹦起多高来。李通见势不妙上来就是一刀,那女的用红绸一挡,刀崩飞了,虎口震得发麻。李通也吃了一惊,心说好神力啊,这才上前搭话:“请问姑娘尊姓大名,刚才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只是我们应该没打过交道,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我兄弟!”
姑娘呵呵一笑:“他身上阴气太盛,我才咬一口试试死活,果然是活人血。”
说完,她的视线移到王三身上,这回儿王三奄奄一息,毁掉一只右眼,耗费了大量元气,好在还有一缕气丝在胸口来回游荡,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红女已经抓起王三的脑袋,把坏死的眼珠抠出来,又塞进去一个圆核桃,一股鲜血喷涌而出,王三再次昏厥。又一转眼,她消失在密林中,杳无声息。
这可把李通急坏了,来着不善,别把兄弟几个人的小命搭进去。迅速抽身,来到寺门前,喊开门。一会儿,有个小和尚探出脑来,确认没危险后,放众人进入寺里。
眼前的景色让人不寒而栗,满地残肢,佛像和墙壁上画满了奇怪的符文,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受伤的和尚,一个个哀声叹气,痛苦地呻吟着。有个和尚好像是管事的,之前和老住持会谈的时候,有一面之缘,李通上前搭话:“请问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刚才外面那个姑娘做得孽?我是巡捕房的捕快,有话直说无妨,我们官家给你出家人做主!”
听完这番话,那和尚长叹一声:“不瞒您说,我家老住持有一个好友,绰号红女,就是刚才在后山闹事的那位。她每天清晨到我师傅的住处听讲佛法,年年如此,哪知道昨天夜里开始,我家住持没了踪影,四处寻觅不见。这红女冤家找不到我师傅,乱了心性,大闹荒山,我们几个怎么架得住她那股神力,苦苦支撑,损兵折将,死伤大半。等到她杀尽兴了,方才住手。借着这个机会,我们先喘口气,她一会儿说不定还来搅闹,到那时候我们几个残存的和尚是死是活也只有求菩萨保佑了!“说完嚎啕大哭起来,其他的人也跟着哭,瞬间间整个四院哀嚎声不断,好生凄凉。
李通心说,这老住持也不是什么善类,为非作歹已经死在井里。倒是这红女是什么来路不清楚,我得问问清楚,以备不时之需。
李通说:“既然红女和你们老住持交往密切,为什么会反复做出这个杀人的勾当?其中有什么隐情,最好一五一十说个明白,我也好从中有个判断。”
和尚说:“说来话长,几年前我师傅大病一场,眼看快不行了,有个游方的僧人送来一个药方,让他按时服用,结果药到病除,师傅好似重生一般,生龙活虎。僧人离开时,把他随身带得的女孩留下来,要师傅好好调教,将来有大作为。于是师傅每日好饭好茶伺候,女孩也是饮食无忧,但她不住在寺里,而是混迹于山上的密林之中,与野兽为伍,食花草果木,只是每天的太阳升起前,到我家时候禅房里听讲佛法,已经有十几年的光景了。哪知道老住持突然不见了,这红女突然暴走,屠戮寺庙,多亏我们以命相抵,才保证这宝刹的一丝禅脉,阿弥陀佛!”
李通听在心里,这和尚说得不像是假话,看看周围一片狼藉,死的死伤的伤,残阳斜照一片昏黄笼罩五斗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凄凉。正在愣神的功夫,宋亮用胳膊挤了挤李通,用眼神示意向上看,只见不远处的佛塔上坐着一只红猴,手里好像拿着个核桃模样的东西,使劲地啃着,目光不断地扫视塔下的众人。当看到奄奄一息的王三时,突然间猴急起来,上窜下跳。
宋亮眼尖,看见猴子腰间裹着一层蛇皮,蛇头上有两粒黑睛,借着阳光,不时地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宋亮说:“大哥,看见没,买卖来了!猴子身上系着的东西,就是解救我等的法宝!”
李通听得一头雾水,忙问:“你说啥?啥买卖?兄弟你不会脑子进水了吧,还是说被刚才的红女给吓着了!”
宋亮忙解释:“此处有宝。先前家父在滇南做赶尸的买卖,遇见山洪爆发,截断了去路。耽搁了很久,也不见雨停。有一天,一个老农把家父领到断路处,一夜之间架起了一座黑桥,很多只猴子从上面奔走,躲避山洪。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条巨蟒,首尾缠住路的两头,身体紧绷成弧形,宛如倒挂的彩虹,蟒眼红赤如灯。听老农说,这猴王有偷天换月的本事,从女娲氏后裔的古墓里盗出黑睛珠,这珠子能驭蛇。每年遭灾,猴王都会施展本事,唤蛇蟒搭桥,免除劫难。”
李通听完后似乎明白了些,继续追问:“那后来呢?”
宋亮说:“后来家父借着猴王的方便,过了桥,但是后来经常做噩梦,总是梦见两只红彤彤的眼睛看着自己。最后经过高人指点,这是中了蛇蛊。那人给开了一味奇怪的药方,吃下后连吐了好几次,竟然从眼里爬出很对红色的线虫,丝丝缕缕满脸的血斑场面很骇人。那人说,上了岁数的蟒蛇,渡劫后,成为阴间的信使,凡人不能驱使更不能骑踩,它的首尾两端连接着阴阳两界,要不是那蟒蛇被黑睛珠暂镇住了心性,家父这命恐怕早就保不住了。”
李通眼前一亮:“你是说那猴子身上的东西就是那神秘的黑睛珠?!”
宋亮微微一笑:“**不离十,家父经过这场劫难,就潜心研究黑睛珠,虽然最终没有完全破解其中的法门,但也掌握了一些门道。咱们几个折腾了大半夜,连个毛都没捞着,还把王三给伤了。今天是猴子送财,不请自来啊!”
李通也很高兴说:“这好事还真没想到,不过咱们忙活了一些,刚才还遇见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什么红女,经历了这么多,我看咱们还是休息一下再动手也不迟晚。”
宋亮斩钉截铁地说:“不,大哥,好机会稍纵即逝。你不知道,塔上这只猴子被寺里的血腥气迷了神,等它缓过神来,肯定会跑回深山老林里去,到那时候再追,就成大海捞针了,事比登天啊!”
说完,宋亮把王三交给李通看管,自己跑到塔下学猴叫,塔顶上的猴子开始焦躁不安,不断向下探望,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爬,但爬动中间时候停住了,可能是出于自保,凝神紧紧盯着下面人的一举一动。宋亮一计不成施二计,他脱掉鞋子,沿着塔基慢慢往上挪,眼看二者越来越近,猴子却突然扭过身躯,猴屁股朝下放了一股臭屁,嗞嗞带响,把宋亮熏得够呛,差点松手掉下去。
僵持了一会儿,猴子露怯了,向后退。宋亮一步步紧逼,伸手从兜里掏出倒钩刺,就要使出擒拿的手段,哪知道猴子急眼了,向下猛扑撞宋亮个满怀,手脚发麻失去平衡往下坠落。
下面的人看得清楚,有的人禁不住大叫起来,坠落点离地面少说也有十几米,掉地上也是骨断筋折。宋亮也不是等闲之辈,顺手牵羊把猴子腰里的蛇皮扯下,再用脚蹬踏猴子的身体,借向上的力用倒钩刺钩住塔角,悬在半空中。可怜的猴子却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赶紧上塔救人,下来后,宋亮从怀里拿出蛇皮,发现两只黑睛珠不见了,蛇头上就俩窟窿眼,其他什么也没有,这可把人急坏了,来回翻找。最后有人尖叫一生,寻声望去,只见猴子站起来了,浑身冒着黑气,嘴里淌着黑血,两只黑瞳如炬,像魔王附体一样,完全褪去了猴子的灵性。
宋亮一拍脑门说:“坏了,多年打猎,今儿个却让猎物给耍了,黑睛珠恐怕是被它吞了,大事不好,大家赶紧跑!”
话音刚落,猴子一声吼叫,天色大变,山林震动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蟒蛇,见人就吞,被缠死的,被咬死的不计其数,场景甚是骇人,佛家圣脉惨遭屠戮。
李通三人四处奔跑,可是蛇越来越多,哪里都是,正好大雄宝殿前面的广场有座大弥勒佛的卧像,哥几个你拉我拽爬到上面,只见残阳下,尸横遍地,蟒蛇与人卷在一起,呼喊、惨叫、哀嚎回荡在整个五斗寺。李通一声苦叹:“哎,老弟你可捅大娄子,宝贝没得到,可毁了这佛家宝刹,灭顶之灾啊!”
宋亮沉思片刻说:“我隐约感觉到,猴子就是冲着寺里的僧人来的。你记得咱们来得时候,你说这老君山里隐藏了一股邪教,开挖了一座什么古墓,以鼎炼丹,用寺庙作掩护。如今老住持也死了,又出现了神秘红女子,这一切肯定有联系。也许某种平衡被打破了,黑暗势力开始有所动作也说不定。”
李通被宋亮的话点醒了:“这几天光顾着找宝贝,案子却没有任何进展,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说来也是惭愧至极。”
正说话间,僧人们死伤殆尽,大量蟒蛇开始涌向大弥勒佛像上的三人,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王三大喝一声,他右眼的那颗核桃珠子开始崩裂,褪去皮壳,核仁已经和血肉连在一起,睁大了眼红光闪烁,惊得群蛇溃散而逃,留下已经黑化的猴子。
现在偌大的寺庙里,只剩下三个活人和一只猴,双方对峙在一起,****大战,即将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