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苑里的粗使丫头,几乎每个人都挨过打,但谁也不敢吭声。
除了不打脸,梅盈轩发作起来都是下死手,当差的每一个人到晚上回家时都会伤痕累累,苦不堪言。
不过,梅盈轩还有些分寸,拿捏着尺度,不将人打死,也不打成重伤,皮肉之伤也死不了人,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自认倒霉。
因为主子生气打骂下人,是天经地义的,碰上心肠歹毒的,打死也是白死,谁让她们命不好,托生在了奴婢家庭呢?像那些签的活契的下人们还有指望熬出去,他们世世代代都是人家奴才,命好的碰上个好主子,命不好的,也只能受着。
“父亲回来了吗?”梅盈轩突然开口问道。
“啊?那个,好像还没有。”知书激灵一下,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赶紧回道。
梅盈轩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知书,见她神色有些紧张,突然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很怕我?”
“没有,奴婢怎么会”知书吓了一跳,急忙否认。
“哦?这么,你并不怕我?”梅盈轩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她是喜是怒。
但知书知道这是梅盈轩发怒的前兆,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尽力控制着身子的颤抖,将头伏在地上,力求用平时的语气,恭敬地:“姐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一切为了姐,至死都会忠于姐,如有违背,单凭姐发落!”
梅盈轩看着跪在地上的知书,心里百味杂陈。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下人们心里在想什么?
自从母亲被休弃,还有当初京城里的那些留言,她的闺誉尽毁,在府里的地位也一落千丈,祖母不想见自己,二婶更是假惺惺的看着就讨厌,父亲父亲恨不得自己消失不见!
那些手帕交,现在谁也不搭理她,好像自己是毒蛇猛兽一般,有多远躲多远。
呵呵,那些所谓高门贵女,和自己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掩饰的功夫到家罢了,自己真是倒了血霉,才会传出那样的名声!
让她知道是谁干的,她一定要他好看!
她现在才明白,只有母亲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对自己严厉也好,纵容自己也好,给自己善后也好,都是出于对自己的疼宠。
可是,母亲不在了,被父亲休弃了!
她能怎么办?在这个府里,她已经孤立无援,只剩下这些奴才了。
虽然还有大哥,可是大哥整日在军营里,就是父亲休弃母亲时都没回来,后来只是去外祖家看了一回母亲,对自己也只是口头关心,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至于嫂子温怡蓉,对自己怎么会有真心?假情假意的是面子功夫,她想要如愿嫁给太子哥哥,想要引起父亲的关注,只有下狠心折腾这些奴才,让父亲知道她过得不如意,来看看自己。
她知道,府里的一切动静瞒不过父亲,可是,折腾了这么久,父亲一次也没来过。
也是,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父亲的冷血自己不是见识过吗?对童虹影母子尚且那么残忍,不然他们母女怎么会逃离这里?对自己能有几分亲情?
呵呵,难道是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了自己吗?
不不不,她绝不能落到那个地步,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处境。
她想要摆脱现状,唯一的出路,就是嫁给太子哥哥,哪怕是当个侍妾,别人也会高看她一眼!
一定要让父亲知道自己的心意,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干什么?
可是,父亲很忙啊,忙着寻找梅宜轩母女,呵呵,想想还真是讽刺!
之前在府里不知道珍惜,任由奴才们欺负,等到人走了,才急了,早干嘛去了?
不过,她倒希望父亲将梅宜轩找回来,看看这个导致母亲被休弃的罪魁祸首,顶着闺誉被毁的好名声,能找个什么好人家?五皇子还会不会要她!
想到一切的根源,都是薛一梅引起的,她的心里便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此时,她最恨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父亲梅允琛,一个就是梅宜轩!
前者虽然生了她,对自己之前还算疼爱,可是,他不该休了母亲,让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明知道自己的心愿是嫁给太子哥哥,但他就是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后者抢了自己梅府长女的名头,仗着生了一副好容貌勾引了五皇子不,还是导致父亲休弃母亲的罪魁祸首!
不过,想到梅宜轩此刻不知在哪里受罪,不定早就被人毁了容,失了身子,最后死无葬身之地,她心里就非常解气!
哈哈,这么一想,果然心里就痛快多了。
梅盈轩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这才将目光落在了看似忠诚实则奸猾的知书身上,淡淡的了声:“起来吧。”
“是!”知书踉跄了一下,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隐身在了灯影里。
梅盈轩暗暗嗤了一声,没有理她,心里却想起司琴来。
唉,还是司琴好啊,可惜了。
而此时的皇宫里,健康帝和梅允琛君臣正在垂拱殿里酌对饮,气氛融洽,丝毫也看不出君臣之前生了嫌隙。
身边除了福公公伺候他们吃喝之外,其余宫人早就退下去了。
健康帝夹了一筷子鸡丝银耳,抿了一口用肉苁蓉泡制的饮品,炫耀道:“尝尝看,这是五皇子给朕弄来的长寿药草,这孩子,别的没有,就是孝顺!”
梅允琛端起透明的琉璃杯,也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也没尝出有啥特别的味道,但嘴里却恭维道:“谢皇上赏赐!”
健康帝见梅允琛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满,觉得自己的好药草被糟蹋了,但随即眼珠一转,低声道:“朕告诉你,你别不信,真的很管用哦,呵呵你懂得!”
“哦?皇上的意思是”梅允琛看着健康帝神秘兮兮的样子,恍然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两人那挥斥遒、意气风发的日子,忍不住有些出神。
那时的皇上还是个皇子,自己是他的伴读,两人之间肝胆相照、情同手足,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