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夏二人皆是一惊,扶着石壁站起身来。
未待两人发问,先听窟上传来郑老邪的声音:“计姓小子,你个连武功都不会的臭书生,胆敢跑来锻血堂对老夫指名大骂,是想被剥皮抽筋,还是想被抽筋剥皮?”
计不灵狠狠地瞪了一眼陆无涯,怒道:“与其和这陆贼人关在一起,还不如让我去死!”
陆无涯上下打量着他,沉默不言。
“怎么,之前见面的时候,你不还是一口一个‘陆兄’,对他亲如同胞的么?”郑老邪道。
计不灵沉沉地叹了口气,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事已至此,我就把实话和你说了吧!这夏饮晴夏姑娘本是……本是我家娘子。”
夏饮晴痴痴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不久之前,她遭陆贼人喂了迷药,突然间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我自知武功不精,打不过陆贼人,只能假装好心帮他,一路冒着生命危险跟来,其实是为了救回我家娘子啊!”计不灵的语气中满是悔怒交加,不知道的,恐怕还真当他经历了什么忍辱负重之事。
“小子真是重情之人,有勇有谋,不错不错。”借着月光,郑老邪向窟中探去,见他神色凝重,只觉好笑,“只不过,关老夫屁事儿?”转身欲走。
“当然关你屁事儿!”计不灵道,“只要你将我和夏姑娘放出去,我就把另外三块石牌上的诗句都告诉你!”
闻言,郑老邪双目一亮,瞥了一眼不远处几个正在喝酒的看守,走回洞口旁,低声道:“老夫怎知你所言真假?”
计不灵指了指自己的脸。
郑老邪急忙附身细看,只是看了半晌,仍是不知所云,道:“什么意思?”
计不灵瞪大双眼,目光炯炯,道:“看我一脸真挚的表情,你还不信么?”
郑老邪登时大怒,道:“老夫信你,信你死的时候表情更加真挚!”
“别生气别生气!给你石牌,拿去自己看!”说着,计不灵从衣衫中掏出一青一赤两块石牌,举在手中,向上猛挥。
陆无涯眉头紧皱,扫了一眼俯于洞口的郑老邪,眼睛微眯,顿时大怒,叫道:“计不灵!你竟如此阴险!”正欲上前阻拦,然而没走两步,脚下一虚,险些摔倒,看来是重伤复发,只得咬牙切齿瘫坐在地,狠目相视。
见状,郑老邪面色大喜,定睛一看,却又不悦,道:“怎么只有两块?”
“你先把我和夏姑娘放了,最后一块自是你的!”计不灵道。
瞧陆无涯伤重难行,郑老邪犹豫一阵,悄悄掀开铁栏,左顾右盼,见无人过来,匆匆扔下一根长绳,道:“先把石牌系在绳上交来,等到晚些时候儿,我自会来救你们出去。”
计不灵摇了摇头,道:“我怎知你所言……”
“想救你家娘子就照老夫说的做!快点儿!”郑老邪已是满头大汗。
计不灵牙关一紧,只得屈服。
待他动作完毕,郑老邪急忙拽回长绳,解下石牌,反复查看,面上笑意愈浓,道:“好好好,好一个重情之人!今夜子时一过,老夫敲拐为号,你们莫要睡去!”说罢,双拐一撑,闪身不见。
夏饮晴望着月光之下有些模糊的计不灵,愣住许久,难以置信道:“你怎么能这样?”
“有什么不对么?”计不灵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别生气,我说你是我家娘子只是为了让郑老邪相信我。”
“我说的是陆无涯!你怎么能把他独自一人丢在这鬼地方?”夏饮晴道。
“你忘了他之前是怎么对咱俩的?”计不灵道。
夏饮晴一摇一晃地踩上骨堆,走到他面前,道:“我不清楚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但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我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感受着她的声嘶力竭,计不灵眉头微皱,旋即抿嘴一笑,道:“陆贼人啊陆贼人,看来你当真给‘我家娘子’喂了不少迷药。”
“饮晴,没事的。”陆无涯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仿佛刚才咬牙切齿的愤怒与痛苦,都在一瞬之间荡然无存,“就算我能出去,以现在的状态,也走不了多远。”
夏饮晴一脸惊讶,道:“你方才……都是装出来的?”
“是为了装给郑老邪看的。唉,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次是陆兄肯托性命信我,却又被夏姑娘当成了恶人。”计不灵耸了耸肩,“若是我当真想害陆兄,又怎会救出放出石镶玉,再教她骗人放马假装唐军的计谋?没有我这颗聪明绝顶的脑袋,只怕被关在这里的,已经是你们的骨头了。”
夏饮晴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他,只觉头晕眼花,无力思考。
“我来给你捋一捋现在的状况。”计不灵道,“陆兄为完成轮回令向来不惜代价,但他一路护着你的事情已经传开,除了铁夫人那种脑子被驴踢过的,江湖中人皆知有关你的传闻是假。因此,郑老邪想借白沙帮之手除掉你们,趁机夺取石牌。虽然因为李客的出现,此计失败,但他事先交出石镶玉接近方锐,总算是利用锻血堂困住了你们。”
听他对经过如此了解,夏饮晴总算放下戒心。
“虽说方锐从白沙帮缴回了玄武石牌,但另外的石牌并不在陆兄身上,显然,陆兄也不会轻易交代石牌下落。此时的郑老邪定是心急如焚,恰巧我来‘卖友救妻’,加之作戏如真,他自然无心怀疑。只是他不知道我们手中的第二则诗句其实是假,而单凭第一第三两则诗句,他绝对和我们一样,猜不到悬赏谓谁。”计不灵道,“这时候,如果你是郑老邪,你会做什么?”
“偷走方锐的石牌?”夏饮晴道。
计不灵点了点头,道:“之所以几天来都无人对你们严刑逼问,是因明日实为方锐生辰。依他性格,定会大设酒宴,再将陆兄绑至众人面前,使上各种刑具,以为助兴,比如什么‘定百脉’啊,什么‘喘不得’啊……”见陆夏二人冷目相对,急忙止住,“呃……我的意思是,到时酒足饭饱,正值松懈,郑老邪定会动手。而我提前给方锐通风报信,说堂中有人对石牌图谋不轨,建议他明晚以之作为诱饵,暗备人手,瓮中捉鳖。如此一来,他们定会自相残杀。今夜我带着你先行逃出,与李客汇合,稍作休整,明晚趁乱救出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