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苍海虽不喜欢她的任意妄为,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到底还是有些萧絮情分在的,没出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顾萧漓转过身,痴痴的看向窗外廊上绕着的青草绿叶枝交繁茂,似乎明白了,这府里的勾心斗角从来都不会停止,就像这爬山虎一般,只有不断地奋力向上,才能汲取阳光雨露,而留在黑暗角落里的,只能枯萎发黄。
她顾萧漓是属于天上的,她决不允许自己坐以待毙,继续冷冷的说道“卫太医诊过脉的,老夫人是中了毒,可是那种毒是慢性的,没有三五日是不会让人昏迷的,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叫卫太医来询问,我若是有心害祖母,为什么偏偏要挑自己侍疾的时候动手,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是我害祖母么。”
顾苍海下意识的看了眼顾萧漓清冷的目光,似乎事情真如她说的那般,迟疑了片刻,开口道“那你为什么要陷害二夫人?”
顾萧漓苦笑,别人早已设计好的圈套,而她却刚好踏了进去,要怎么说?
顾萧漓只能实话实说“如萧漓刚才所言,我知道父亲很难相信,可是父亲,萧漓若真想陷害母亲,定是万事俱备,怎么会授人把柄呢,这样看来,到底是谁在陷害谁?”
顾萧漓话已经说的很明朗了,就看顾苍海愿不愿意去相信了。
若说王瑾梅陷害顾萧漓,顾苍海还是不愿意去相信,虽然平日里她跟顾萧漓相处的不是很融洽,可若说她豁出命去陷害顾萧漓,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一时间,顾苍海倒是有些犹豫不定,顾萧漓看出了他的犹豫,只是道“父亲若是不信,就给女儿十天时间,如果十天后我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萧漓任凭父亲处置。”
萧絮担心不已,若是她们有意陷害,定会毁灭所有的证据,十天怎么可能查得出来,担忧道“十天怎么够呢?”
顾萧漓也是没有办法,眼下她需要的是时间,才能帮她洗清嫌疑,光凭她一张嘴怎么可能让顾苍海就相信她,除非有确凿的证据才可以。
顾苍海想了想,点了点头道“看在你请来廖方天医好老夫人的份上,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十天以后你没有证据,我只能送你出家了。”
顾萧漓知道,顾苍海是为了保全他的脸面,毕竟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仅顾府面上无光,就连顾苍海也会被人说教子不善,对萧国公更是没办法交代。
顾萧漓终于算是松了口气,福了福身“谢父亲。”说完转身便想离开。
“对了,你是怎么请到廖方天的?”顾苍海叫住了顾萧漓,忍不住问道。廖方天行为古怪人又霸道,又自诩医术高明,在宫里几乎没有人能跟他搭上话,就连自己也曾经想求一些强身健体的药而碰了满鼻子的灰,可是今天的廖方天却格外的本分,让她不敢相信,顾萧漓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顾萧漓知道他会问,可是她并没有打算告诉他廖方天之事,只是淡淡道“廖太医医术高明,女儿有幸和太子妃遇上,说过几句话而已,并无其他。”这个答案顾苍海肯定不信,其实顾萧漓完全可以说是端亲王的帮忙,可是这样一来,她的价值就不大了,所以她故意把太子妃搬出来,顾苍海就会以为廖方天是太子的人,就会想起太子妃认她为义妹之事,到时候只要再添把火,顾苍海碍着太子妃的面子,十天之后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她不会被赶出去了。
顾苍海见她不愿多说,虽然有些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她走了出去。
转眼间屋子里只剩下萧絮,顾苍海故意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份尴尬,看着萧絮清瘦的面孔依然如初见一般沁人心脾,只一眼,就让人难以移开目光,不由的走上前道“你一夜没睡,又没吃早饭,肯定累了,去休息会吧,老夫人这里有丫鬟们看着。”
萧絮摇了摇头“漓儿被人陷害,我若是再不好好看着老夫人,岂非给她们机会,再来陷害漓儿。”萧絮的语气里充满了失望,经过此事,让她更是看开了府里的人情冷暖。
顾苍海知道她性子淡泊,不忍道“萧漓已经不是小丫头了,你别太纵着她,让她给迷惑了。”
萧絮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又陌生了几分,像是对待从未谋面的路人,面色冷峻,语气里藏着说不出的怨气“萧漓在你眼里已经如此冷血无情了,那我呢?”
萧絮性子沉静,向来不争不抢,生出来的女儿必然是温顺孝敬,可是如今的顾萧漓却是不择手段,他也不愿意相信,但真相摆在他的面前,他只能如实说道“你向来沉醉佛法,自然性子沉稳安静,不理俗事。”
听到这里,萧絮忍不住笑了笑,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般不能自制,而且笑声越来越大,全然没有平日里的云淡风轻,只是一味的大笑不止,可仔细听却没有半点喜悦在里面,像是讽刺的埋怨,又像是难忍的凝噎,这些年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顾苍海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举止失措,却又不知道是哪里说错了,只能尴尬的看着她。
再抬头,却是一张满是泪水的脸庞,萧絮轻咬着嘴唇微微的抽泣,任由眼泪在脸上蔓延成河,一动不动的,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顾苍海,眼神里满是凄楚,半响,才哽咽的说道“将军的眼里,漓儿是十恶不赦,我却是不争不抢,将军有想过这是为什么么?”
顾苍海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终是忍不住走了过去,坐在她旁边“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萧絮猛吸了口气,把眼泪全部咽了回去,没有了平日里懦弱的样子,从容不迫,缓缓道“你说你爱我,可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
顾苍海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拉住她的手“我怎会不信任你。”
萧絮像是没听到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遐想里,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继续说道“萧漓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也是你的长女,有了她之后你特别开心,可是渐渐地,又有了静柔、静雪她们,你慢慢的就不开心了,我知道你为了什么,你想要一个长子,可以继承父业的长子,所以我多么希望自己能为你诞育一个男孩,为你传宗接代。”萧絮一边说着一边凄楚的笑着,眼睛里慢慢的有了光彩和希望,透过窗子,眼前是如雾般的阳光和煦,不刺眼不燥热,一切都是朦胧间若有若无,仿佛伸出手,就是另外一个世界,那么的美好,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