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白止主动找到擎川。
擎川以为她是要接走玑和,于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冷地对她说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便不劳你费心了。”
“你可曾想过,若是有一天玑和找回了记忆呢?”白止平静地问道。
擎川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最终走到窗边,半晌后开口说道:“我说过,日后一定会善待玑和,从前是我亏欠她,我便用我的后半生偿还。就算真的有那一天,玑和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没有任何怨言,只是此生我都不会再离开她。”
“也好。”得到回答后,白止说出这一句,然后走出神殿。
回居陵山的时候,白止并没有选择腾云,此时山野间春花漫山遍野,花香钻入鼻孔,白止似乎轻松了许多。
她不知道,颜尘每每抱着自己,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时,该是做何感想。
此时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了。
白止心里难过,却没有眼泪,而就在这时,脖子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凉意,低头就看到一把晃着雪芒的短刀抵在脖子上,看那执刀的手应是个女子。
白止从未与人结过怨,唯一有过恩怨的就只有菏漪,但是菏漪绝对不会蠢到会杀了自己。
若是硬碰硬的话,白止未必占得了上风,于是白止并不打算想激怒她,出声问道:“你是谁?”
“我不想杀人,只想从姑娘这里求些东西。”那女子靠近白止耳边,声音里微微带着寒意。
“你想要什么?”
“将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
白止心想这大概是遇到劫匪了,于是急忙点头,“好,好,我都给你就是了。”
见那女子放下了短刀,白止这才从余光中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清汤寡水的长相,只是眼角眉梢略露疲色,粗布麻衣,一头的青丝只略微拢了一拢,缠着一根发带盘于脑后。
白止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都卸了下来,然后交给女子,“我可以走了吗?”
说罢白止便要转身离开,却忽然被一股力量桎梏住,于是又出声问道:“东西都已经给你了,你还要做什么?”
那女子勾起唇角,冷笑着说道,“我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还要劳烦姑娘带我去个地方,若是姑娘不答应,那就不要怪我了。”
对上那女子凶狠的目光,白止并不感到惧怕,她向来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就在她准备与那女子动手的时候,却忽然瞥见那女子手背上的一处花纹,“你是魔族的人?”
那女子眼神微眯了眼睛,“你是如何知道的?”
白止并不打算回答她,于是又问:“魔族的人到神族的地界做什么?”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魔族的人,”那女子闪身来到白止跟前,在白止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短刀又比上白止的脖子,“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从前是魔族的死士,所以我劝姑娘还是不要耍什么花招,等到了地方,我自然会放姑娘离开。”
其实可怕的不是那些整天嚷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而是那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这些人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惧怕其他?
从那女子口中得知她要去的地方在顷邑,白止从前同陆吾去过那里,倒也算熟悉,同时也得知了那女子的名字:卿离。
入夜,白止同卿离在一处客肆住下。
走了一天,白止身心俱疲,于是没过多久就睡熟,可是半夜却被卿离摇醒,“快跟我走!”
“做什么……”白止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一股浓烟呛得咳嗽起来,再看屋内,已经漫成一片火海,于是问卿离,“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话,快走!”
卿离带着白止从窗户跳出,逃出客肆还没多久,就被一队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白止见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自知来者不善,于是低声问卿离,“他们是什么人?”
“别问那么多,”卿离说着从怀里掏出短刀,然后抛给身后白止,“保护好自己。”
说完便冲向黑衣人,月光阴凉,刀光剑影,不过片刻,卿离身上已经数道伤口。
白止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并不会使刀,于是急忙冲上前,用法术制住黑衣人,为卿离赢取时间。
鲜血几乎将卿离的衣衫染透,可她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没一会几个黑衣人就在一片嚎叫声中应声倒地。
“快走!”
卿离示意白止离开,两人逃了许久才甩开后来追上的黑衣人。
“你没事吧?”白止看着卿离因为失血过多而愈发苍白的脸,知道她情况十分不好,于是急忙扶她到一旁休息,“跑了这么久,那些人应该追不上来了。”
白止用法术为卿离止血,然后生好火堆,再望向卿离时,见她双目紧瞌,似乎已经睡着。
“你知道我此番去顷邑是要做什么吗?”卿离却忽然开口问道。
“做什么?”
卿离依旧闭着眼睛,大抵是因为怕冷,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我是要去寻我娘亲,那个人说我的娘亲在顷邑,可是他却想要杀了我。”
“那个人是谁?”
“我怕是见不到我娘亲了。”卿离所答非所问,眼角似乎有泪水划过,却马上被她用手背拭去。
“没事的,你的伤并不严重,我会医好你的,也一定会带找到你的娘亲的。”白止忽然有些同情这个女子,于是急忙安慰道。
“我身中剧毒,活不过几日了,”卿离说这话时云淡风轻,并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后面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卿离并不是我的名字,我也没有名字,我们那批死士都叫卿离,其实名字对一个死士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一个代号罢了,我们生出来就是要任人鱼肉,听人差遣的,主人要我们生,我们便生,主人要我们死,我们便死。”
沉默了一会,卿离又继续说道:“后来那个人告诉我,我是有娘亲的,于是我就想着,要在临死前,见见我的娘亲,也算是死而无憾了,现在只怕是奢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