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天边烧得火红。大街上人群来往熙攘,一个个都似急着归巢的鸟儿。天色渐晚,然而季鑫此时却还在工作,连晚饭都还没吃上一口。
“刚才见到我们为什么要跑?”审讯室里,警员小赵正一脸严肃地询问着一个满头黄毛杂乱,穿得流里流气的年轻人。然而对方明显也是个老麻雀了,歪着头咧着嘴不耐烦地回应道:
“我说过很多遍了警官,我只是吃完午饭没事干,在江边跑步锻炼身体而已啊。”
“你见过有谁锻炼身体手上还拿着刀的吗?!”小赵也被这种明显瞎编的回答惹出火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一只手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另一只手一把抓过台灯,将那刺眼的灯光打到了他的脸上,厉声问道:
“我再问一遍,你下去干什么去了?!手上为什么拿着刀?!为什么见到我们把刀丢了就跑?!”
灯光刺得那混混睁不开眼,他干脆龇牙咧嘴地不停喊道:“救命啊!警察打人啦!救命啊!”
小赵气不过,但是无可奈何,一把将他推回到了座位上。
审讯室外,季鑫站在双向玻璃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这时警员小李跑了过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季鑫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让他进来吧。”说完,自己也迈步走进了审讯室,拍了拍小赵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
不多时,一个西装革履,满脸倨傲与刻薄的中年男子昂着头走了进来,斜着眼看了季鑫与小赵一眼,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拍在了桌上,然后才开口说道:
“你好,我是高天先生的律师我姓王。电话里我的当事人告诉我你们无故拘留了他让他十分困扰,那请问各位是以什么理由拘留我的当事人的呢?”
“我们下午巡逻的时候发现这小子鬼鬼祟祟地从一条巷子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刀,一见到我们就马上把刀丢到一旁江里跑了,我们认为他有作案嫌疑,就抓回来了。”小赵在一旁有些气愤地说道,显然情绪还是有些激动。
“那请问你们有明确的证据来证明我的当事人与犯罪有关吗?有直接的人证或者物证吗?”
“没有。这小子口风紧得很,什么都不肯说。不过我可以肯定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没等小赵说完,那王律师就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插嘴道:
“那根据刑事诉讼法第61条规定,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盘查询问的时间不得超过24小时。从下午2点我的当事人高先生被抓到现在快6点已经接近4小时,而我的当事人高先生自幼患有心脏疾病,难以承担过重的压力,据医生鉴定4小时的盘查已经达到高先生所能承受的极限,这是医院开具的证明。由此我们有权提出即时释放高先生,不知警官意下如何?”说完那王律师斜着眼看了一眼季鑫与一旁的小赵,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队长,怎么办?”小赵看向季鑫询问道。
点了颗烟,季鑫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开口道:“放他走吧。”
“可是队长……”小赵似乎有些不甘心,却被季鑫伸手打住了:“天色不早了,审讯了一天小赵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又转头看向了那混混打扮的高天,说道:“也劳烦高少爷陪了我们一天,外边天也黑了,高少爷回去的时候还请小心慢走,这里就不送了。”
“笑话。”不屑地一笑,高天拿起外衣披在肩上往外就走。经过那王律师身边时,高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夸奖道:“老王这次干得不错,回头我跟我爸说下让他好好奖励一下你。”
“多谢少爷。还有我送少爷回去吧,老爷也很担心您呢。”王律师脸上的倨傲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阿谀奉承之色。
“不用,我跟人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吃完我自己会回去,让老爷子不要担心。”说完他不屑地回头看了一眼小赵他们,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同时嘴里疯狂地大笑着。
“哈哈哈哈哈,警察,警察!”
“该死的!”砰的一声,小赵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那高天不屑的眼神与疯狂的笑声让他怒火中烧,要不是理智尚存,他恨不得上去把高天给撕碎了。
“那我也就告辞了。”呵呵一笑,王律师提起公文包转头也走了。
“队长!这就样放他走了?!这小子手上很有可能有一条人命啊!”小赵不甘心,冲着季鑫大声问道。
季鑫却是摇摇头,对小赵说道:“小赵,你也累了,别想太多,先去休息吧。小李,你照顾一下小赵,我出去一趟。”说完站起身来,拿起外衣往外走去。
“队长?你要去哪?”小赵一脸疑惑地问道,对方却只是摆摆手,推门出去了。
一旁的小李见状开解道:“队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你要相信队长,你也知道他在我们局里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破案也是一流,交给他你就放心吧。再说你也饿了吧,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小赵留在局里如何,季鑫出了警局,一阵凉风袭来,让他不禁紧了紧外衣。
时值深秋,六点多外边的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凉风习习,温黄色的路灯反而给人一股暖意。季鑫抱着手臂抽着烟,左右张望着,不多时就发现了不远处的那个浮夸的身影:杂乱的黄毛与夸张的打扮,显然就是先前出来的那高天高少爷。
说起这高天那可不得了,虽然看起来像是个寻常混混,其实不然,他可是H市赫赫有名的房产大王高泽的独子,同时也是恶名昭著的龙城四大恶少之一(H市俯视图极像一条东方神龙,于是也被称为龙城),平时大事小事无所不为,全靠他爹给他洗屁股,妥妥的一个纨绔子弟。
不多说,这里季鑫见找到了目标,掐了烟,竖起了外衣领子遮住半边脸,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那高天从警局里出来,看到警察吃瘪,心里头不知道有多痛快,心说无能的警察也就这样了,有他爸在,谁能奈他何?越想越是畅快,都不禁笑出了声来,然而他转念一想,既然警察已经注意到他了,那可不能让事情真的败露了,得回去好好处理一下。于是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然而一个只懂得享乐的纨绔子弟有怎么发现得了老练的警探呢?他见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径直朝先前他被抓的方向走去了。
季鑫见此,心说有戏,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想要看看那高天到底想搞些什么名堂。
一路无话,且说这高天见快到目的地了,又环顾四周无人,心中难免有些急切,于是一路小跑。不成想经过一个巷子口时,打里头突然伸出一只大手蒙住了他的嘴,把他拉进了小巷里,同时另一只手从后面扣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
季鑫在不远处的一个电话亭后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发现出事了,于是赶紧跑到了巷子口旁,偷偷探出头往里瞧去。只见先前不可一世的高天双手被绑在背后,跪在地上,而他身前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男子。男子嗓音低沉,听不太清楚,像是不停地再向高天问着什么问题,而高天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同时喊着:
“你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我是高天,我爸是高泽!识趣的赶紧把我放了我还能绕你一命,不然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然而没等他放完狠话,那蒙面男子一脚踢到他脸上打断了他。
蒙面男子蹲了下来,抓着高天的头发将他的头拉了起来,语气明显狠厉了许多,季鑫听到:
“最后问你一次,那女孩是不是你杀的?!”
“呵呵呵呵,关你屁事,呸!警察都奈何不了我,你又算老几,等我回去,我告诉你你死定了!”口水夹着血沫,高天狠狠地啐了那人一口。
怒极反喜,蒙面人浑身颤抖了起来,哈哈大笑着。“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东西,像是木棍,黑不溜秋,弯弯曲曲的,又像是什么动物的角。
拿出这东西后,那蒙面人整个人好像都变得肃穆了起来,将它举在面前,口里念念有词。高天见状不禁嘲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是个神棍,瞧瞧你那神棍都弯了,你还想用它来干嘛?”
然而蒙面人却不回答,念完后看了高天一眼,用那“棍子”朝高天额头一碰,那怪事儿可就出现了。只见那“棍子”的一头刚一碰到高天的额头立即就散发出一阵浓烈的黑光,随即如同钢针刺豆腐一般直直地就刺进了高天的脑袋里面!
“糟糕!”事态陡变,即便老练如季鑫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那棍子明明是钝的啊!然而来不及多想,季鑫第一时间掏出了配枪,从暗处跳了出来指着那蒙面人大喊道:“住手!”
蒙面人被突然出现的警察吓了一跳,一下抽回了手中的棍子。然而他的反应也极快,拖起地上的高天朝着季鑫就丢了过去,随即跑向了巷子深处。
心系高天的生死,季鑫赶忙抱住了他的身子,然而他哪里还有得救,只见他额头上有个一元硬币大的洞,血水伴着脑浆正缓缓地从那里流出,显然已经一命呜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