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的沉默并没有打消苏柯心中的怀疑,小王爷坚信自己的判断很准确。
唯一的解释便是合理的真相。
只不过,他现在拿神器没有办法,毕竟不能真的打碎自己的脑袋,将对方挖出来。眼下在找到母亲之前,似乎只能暂时维持现状。当年母亲将神器藏在自己的体内,想必她有办法再取出来。
又过了一日,牢中的岁月似乎格外漫长,每一天都显得那般难熬,尤其是老头房暮山变得沉默内敛,这让苏柯很不适应,他甚至有些怀念那柄时不时就会砸过来的大锤。平心而论,他觉得房暮山一点也不讨厌,虽然这老头经常骂他是废物,但一个困在鼎城几十年的可怜人,你很难要求他可以慈祥和蔼。
鼎城再大,那也只是一座城,如何能与天下相比?
所以苏柯坚信房暮山最终会答应自己的要求,能否逃出鼎城全在这个老头身上。
然而今日房暮山还未出现,来的是一对气质各异却同样明艳动人的女子。
许清秋抬手轻轻一挥,堵住牢门的法阵便被她化解,然后侧身一让,墨凝款款走了进来。
许清秋立在门外,看来没有入内的想法,她索性转过身去,留给牢房内的两人独处的空间。
“墨凝,你还好吧?”
苏柯猛地站起身来,关切地看着对方。
墨凝神色倒还从容,不脱往日的俊逸,毕竟她这几日好生养着,不像小王爷被囚于斗室之中。但之前在玲珑塔顶与城主的那番对话,耗费她不少精神,所以看着略有些疲乏。
她走到苏柯身前,回头望了一眼门外,低声道:“我还好,倒是你很不好。”
苏柯知道许清秋在门外,以她的修为根本不需要刻意偷听,也能知晓两人的谈话,所以挠挠头,冲她使了一个眼色,微笑道:“其实我也还好,一时半会死不了。”
这时墨凝忽地做了一个苏柯完全没有料到的举动,差点就喊了出来。
这个行事洒脱,历来不在意世人风评的女子,伸手牵住了苏柯的手。
虽说这不是两人第一次牵手,但却是墨凝第一次主动牵手,所以苏柯足足楞了一会,直到清晰地感受到她手掌的柔嫩,才确认这不是幻觉。
苏柯定定地望着墨凝。
墨凝的表情却一如往常,淡然地道:“死不了就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苏柯蓦然发现自己的掌心很痒,原来是墨凝的手指在他掌心摩挲着。虽然他很确信墨凝只是行事无忌,绝对不是那种放浪的普通女子,但眼下的举动太暧昧太旖旎,他忍不住就有点想入非非。
墨凝察觉到他的想法,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手指的动作渐渐变大。
苏柯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他的掌心写字,不由得老脸一红。
两人说着闲话,苏柯静心分辨着她写的字,片刻后心里已经浮现一句话。
“城主要杀你,我会救你。”
苏柯回味着简简单单的九个字,有些出神地看着墨凝,心里泛起很复杂的感受。
两人自望月大会上相识,在此行邂逅之前,其实真没有太深的情谊,最多不过是几串烤肉和一个约定的交集。此行前往黑鱼沼泽,虽说立下了平分古树果实的约定,但两人心里都明白,那不过是暂时结盟的权宜之计。即便入了鼎城后,一路并肩作战,但也是形势所迫,这其中能有多少深情厚谊?
尤其是如今苏柯身为阶下囚,而墨凝显然是座上客,这个生性洒脱的女子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要救他出去。
苏柯历来都不信任旁人,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这个说法,但墨凝此举的确让他冷漠的心有些感动。
墨凝朝他眨眨眼睛,在他手里写道:“感动吗?”
苏柯点点头。
墨凝眼神中带着狡黠,继续写道:“出去之后,古树的果实全部归我。”
苏柯哭笑不得,他知道墨凝是不想两人之前扯上人情二字,于是他重重地点头,反手握住墨凝的手掌,一字一画地写道:“要我以身相许?”
墨凝笑着一转头,如瀑青丝随之飘起,调笑道:“想得倒美,顶多我满足一下你的渴望,睡你一晚上。”
这句话突然冒出来又极其大胆,就连门外的许清秋都楞了一下。
苏柯更是脸蛋憋得通红,跟被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墨凝爽朗地笑了几声,随即撒开手,朝门外走去。
“许姑娘,我们回去吧。”她柔声说道。
苏柯望着她的背影愣愣出神。
许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口气,总觉得墨凝姑娘背后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而她那看似洒脱的性子,实际上却是内心里坚持着生人勿进。如果这次真的欠下她的人情,苏柯心想恐怕未必是那三颗果实能还清的。
只是他没有来得及想太多,因为在夕阳落山之前,又有人来到牢房。
当先走进来的是房暮山,老头的神色很古怪,看起来很煎熬的样子。
紧随其后的却是许清秋,这个城主的掌上明珠,早已显露出她的强大,只不过面上的表情依旧清冷如秋雨。
“你们想做什么?”苏柯颇有点不爽地问道。
这要在以前,小王爷最讨厌别人来打扰自己,可眼下这牢房已经和茅房差不多,对方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丝毫不打算顾及他的感受。
房暮山默不作声,眼神十分挣扎。
许清秋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淡淡道:“殿下,既然来到鼎城,又何必着急离开?”
苏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冷笑道:“如果是来做客,我倒不介意逗留一段时间,但是许姑娘,这就是你们鼎城的待客之道?”
许清秋看了房暮山一眼,道:“你想说服房暮山,让他帮你逃走,这份心思我很明白。只不过我特意来告诉殿下一声,你基本没指望离开这里,如果铁了心要逃走,那我只好像现在这样。”
苏柯双眼微眯,隐约从她话里听出一丝不详的意味。
然而许清秋没有再说,而是直接出手!
她那只白皙如玉的手掌,遥遥举着,站在一旁的房暮山猛地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脸色一片赤红,双眼瞳孔渐渐浮凸。
这个身材魁梧的老人,双脚渐渐离地,不断地在空中胡乱踢着。
“你想干什么?”苏柯脸色变得很难看。
虽说他与房暮山无亲无故,但这老头本心也不坏,而且这事也是因他而起,此刻自然无法坐视。
许清秋却没有只言片语,她只是冷静地望着苏柯,然后伸出去的右手猛然握紧,再向前一推。
房暮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双眼一瞪,然后身体像一个破麻袋似的被摔在墙上。
他死了。
苏柯看着这个年纪不大容貌倾城却又面容冰冷的女人,心底里一股怒意勃然而生。
然而在他将要动手之前,许清秋却是霍然转身,淡淡道:“我会再派人来服侍殿下,若是你还想玩以情动人那一招,那我便见一个杀一个。”
“鼎城人多,死几个算不得什么。”
“殿下若是想玩下去,大可不必犹豫,清秋自会奉陪。”
“不过殿下要是想离开此地,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肯说出这半年来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清秋一定会亲自护送殿下回到无量山。”
她一边说着,一边施施然地走出牢房。
但她最后那句话,却是实实在在地刻在了苏柯心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