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转头望了他一眼,问道:“你以为那人真的敢杀苏柯?”
宋天楞了一下,闷闷道:“师姐这是何意?”
宗主淡然道:“他若真只是为了杀掉苏柯,何必那么麻烦。玲珑塔那种宝物,你以为随手可得?就算你在苏柯身侧,如果他亲自出手,再加上鼎城这数百年的积累,以有心算无心,没人能救的了苏柯。”
宋天隐隐明白过来,他到底还是身在局中,没有宗主看得这么透彻。
只是——
他叹道:“如果这样的话,苏柯这小子恐怕要吃很多苦头。”
宗主道:“玉不琢不成器,这也是他的机缘。”
对于这一点宋天倒很赞成,毕竟苏柯入无量山这件事,他知道大部分缘由。只是一想到那小子平日里锦衣玉食,如今变成阶下囚,自己再不去救他,恐怕将来少不了啰嗦埋怨。
他悠悠叹道:“话虽如此说,我怕他抗不过去。鼎城那个老头既然隐隐猜到了苏柯身上有秘密,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宗主平静地道:“师弟,你还是小瞧了这位世子殿下。人必有所执,方能有所成,他看似嘻嘻哈哈,实则心有宏愿,不会轻易就范的。有神器这张底牌,鼎城那位老者想要降服他不容易。你记住,这件事不可泄露出去,尤其是大秦朝堂那边。很多话我们不方便说,那位王爷仅有一子,若是知道这个消息,想来按捺不住。”
宋天点点头,又问道:“苏柯那里,我们真的坐视不管?”
宗主沉默片刻,缓缓道:“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会帮他。”
宋天露出惊诧神色,入宗门以来,虽然知道这位师姐学究天人,可还真的从未见过她出手,难道这次她要为苏柯破例?
宗主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握住了悬在面前的那朵小黄花。
她眼中清光猛然一亮。
霎时间,整个白石广场上仿佛瞬间凝滞了时光,雨帘卷成一幕,从四面八方冲至殿外,在两人身周一丈初汇聚成滔滔长河,而后宛若被蒸干一般,只剩下点点滴滴的星光来到宗主面前,悉数汇入那朵小黄花之中。
花瓣变得愈发明艳橙黄。
宗主脸色苍白了三分。
她轻声道:“去吧。”
她的右手朝前一推,那朵小黄花便消失在虚空中。
宋天惊讶地道:“师姐……”
宗主罕见地微微一笑,道:“当初在帮苏柯开山门的时候,我在他体内留下了一缕痕迹,所以这朵小花能找到他的所在。有这朵花在,只要那老者不动杀心,那么苏柯应该能顺利逃出来。就算他动了杀心,这朵花也可以保住苏柯的性命。”
宋天许久没有说话,旁人或许不清楚,然而他很明白,这朵小黄花意味着什么。
师姐的境界高深到何等程度,他也不敢断定,总之比他要高明许多。修行之路,越到高出越艰难,内息元气也越珍贵,因为太精纯,所以无法估量。但宗主这朵小黄花,至少蕴含着她三成修为,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张亭孤这般老怪物,才能无视那朵看似娇弱的小黄花。
可对宗主来说,这意味着很长时间的修炼。
当初开山门之时,她就耗费一成修为帮苏柯易经洗髓,如今为了让苏柯尽快地成长,又付出这样的代价。
在宋天看来,他无法判断这样的付出是否值得,只是有些心疼师姐。
无量山宗主这个位子虽然尊崇,可谁又知道师姐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苏柯啊,你小子将来要是辜负师姐的这番期望,我定不饶你!
宗主转头望着宋天,温和地道:“你这番万里奔波,只怕也很疲乏,且去歇息吧,苏柯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宋天沉声道:“是,师姐,你也要保重身体。”
宗主定定地看着他,忽地微笑道:“想你刚上山时候,那个臭屁模样倒是令人厌烦,如今反而有些怀念。静云这孩子外冷内热,这段日子多半也有些思念你,还不快去看看?”
宋天楞了一下,随即罕见地脸红起来,喏喏道:“师姐……”
宗主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事能瞒过我,去吧。”
宋天点点头,再要说点什么,却见师姐已然转身朝殿内走去。
他第一次觉得师姐的背影清瘦了许多。
只是……他转了一圈,发现虽然自己全程参与了这件事,到头来却什么都和自己无关。
苏柯被抓去鼎城,他倒是发狠想要将鼎城的老巢挖出来,然而即便很多年前他见过那位鼎城城主一面,又哪里那么容易挖出来?否则鼎城还能在世间逍遥数百年?最后只能回无量山,到了之后,又被师姐几句话劝服,最终只能去找程姑娘叙旧。
他只觉得自己一身力气使不出来。
再联想到师姐这些年不准自己杀人的古怪规矩,他隐隐觉得,师姐好像也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宋天站在殿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神色复杂地去找程静云。
至于那朵小黄花,如今正在天地间遨游,不知何时能落在苏柯的面前。
小王爷自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一方面拼命提升自己,另一方面则等着宋天带领宗门内的大修行者前来解救。
只是他没想到,或许无量山的人永远都不会出现。
而第一条自救的方案,被许清秋那一掌拍成了粉碎。
他不是没见过杀人,也不是没见过女魔头,然而许清秋分明不是那种残忍的性子,却在眨眼之间拍死了房暮山,这的确对苏柯造成很大的冲击。
至少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女人真是无法理解的存在。
房暮山死后,许清秋另外派了一个人来看守他。
这人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刚开始的时候苏柯还试着与他交谈。虽说许清秋那番话很刺耳,可小王爷岂是那种容易被吓住的人?你再能杀人,继续杀便是,反正杀的是你们鼎城的人。
然而这个中年男人完全不理会苏柯,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苏柯很无奈,忍不住感叹说,这人难道是个聋子?
事实确是如此,这人不光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
苏柯无言以对。
这天中午,牢房门外传来动静,苏柯躺在床上,冷声道:“聋兄,你又来了。”
然而并非如之前那般沉默,这次响起了一个女子声音:“看来殿下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
苏柯回头看着再次出现的许清秋,冷笑道:“又想杀人吓我?你随意。”
许清秋漠然道:“家父要见你。”
苏柯猛地坐了起来。
终于要见正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