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叫住一个小丫鬟问道:“三小姐方才怎么得罪太后了?”
“奴婢不知,三小姐并未回来过。. ⒉3TT.听说太后娘娘一回偏房就大雷霆。”
铃铛纳闷不已,既然三小姐人都没回来,怎么太后恁地生气。“偏房还有人在吗?”
“还有一位小姐一位公子,就是一直跟着太后的那位余家小姐。湛王爷湛王妃也在里头。”
“知道三小姐去哪里了吗?”
小丫鬟连连摇头。
忽然传来檀香的声音。“不用派人过去了。小姐在双子亭同皇上说话,桥上有侍卫守着。皇上下令不许人打扰。”
难怪几波人派出去都不见动静。铃铛轻声道:“你可算来了。现在如何是好?太后还在里头。”
檀香颇为淡定,觑了觑四周,慧黠一笑。“等着吧。老夫人,您要不先去二老爷那边歇一会。”
冯老太君稍作思忖便点点头。“这里交给你们了。”
太后今日在侯府的行事,着实可恼,只不好说破。过继礼之事她便不计较了,但这会子,太后又同皇上打起了擂台,就算硬凑上去也不落好,还不如两眼一闭随她去。
老太君随手点了个小丫鬟,抄左边的小道往北走了。剩下铃铛跟檀香,沿着院子外的短篱笆徘徊,两人不时窃窃私语。
终于,一个矮胖的青色身影哼哧哼哧跟刺猬似的滚了过来。正是头先那位司礼太监,脚步无比急促,却被长衫底盖住,加上那浑圆的身子,不像刺猬像什么呢。
檀香忍住笑,迎过去塞了一包碎银子:“公公辛苦了,今儿个您这嗓子帮了大忙,可得喝些上等茶好好润润。”
“好说好说。咱家办完差事才有功夫喝好茶啊。”公公掸了掸额头上的汗珠,从善如流接过钱袋,然后继续哼哧哼哧往松鹤堂里头翻滚。
太后在正堂里已等得浑身冒烟,案几上能掀的杯盘碗盏都掀了。待看到来人是司礼太监,声色俱厉问道:“哀家传唤的是傅家三小姐,你这个狗奴才跑来做什么?”
“太后息怒,奴才是替皇上传话来了。皇上说还有要事同卜算子商议,请您先行回宫。”
太后不怒反笑:“回宫,哀家偏偏要在此等着,你能如何?”
司礼太监一把扑将过去,跪地哀嚎:“求太后体恤,奴才不敢欺瞒。皇上让奴才先过来请您回宫,现在外头,外头只怕已站着一队黄章侍卫了。”
这,这是先礼后兵。
太后眼前一黑,头顶镶嵌的金凤钗晃晃悠悠,人明显已站不稳。幸好身旁还有秋姑姑,用双臂将她牢牢扶住,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好儿子,哀家真是生了个好儿子。秋儿,回宫。”
秋姑姑应声不迭:“奴婢这就让人将銮轿抬过来,您先到榻上靠一会。”
秋姑姑小心翼翼将太后扶至榻上,知道太后已是精疲力尽。先是偏房关着的那个少年无故不见,看守的侍卫倒地;紧跟着皇上又成心扣住卜算子,还派了亲卫亲自来请太后回宫,俨然就是针尖对麦芒,步步不让。太后的心愿,个个落空,这不啻为天大的打击。
辛苦一遭毫无所得,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最糟糕的,有了今日之事,太后同卜算子只会交恶更甚。
哎,太后这是何苦,儿孙自有儿孙福,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吗?
“请太后起驾。恭送太后。”司礼太监高声喊完这句,心头大石才彻底放下,他总算能回宫了。
松鹤堂通往正门的甬道上,仆人均避让到两旁,为太后的十六人抬轿开路。金帷凤轿出了正门当即更换为凤舆车乘,两队御林军一前一后护送。
太后的仪仗卤簿启行不多时,刑部派人来将傅仲德拘役走。同刑部的接洽一应由拂尘负责。
左等右盼,松鹤堂偏房里的余婉莹几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一问才知道太后竟然已经回宫了。看着满府奔忙的丫鬟婢女,主人的影子一个不见,湛王爷等人皆感汗颜,不肯再待下去。湛王妃虽说想等傅烟芜说两句亲热话,见此情形也只得先走为上。
约莫到了傍晚,皇上也带着卫队离开,安平侯府外的大道上倏忽空荡。白日的车水马龙如春梦一场,干净茫茫。
傅烟芜望着远去的人影渐如蝼蚁,莫名生出恍惚虚无之感。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皇上,亦是个失路之人啊。
“小姐快看,好像是乡亲们往这边过来了,定是知道咱们府有喜事,来为小姐烧香的。”
傅烟芜也瞧见了,道路才刚解封,晚一些说不定还会有乞丐成群结队跑来。她转身进了府,让下人去厨房抬了些吃食放到门房处。
果然,那些乡亲都是闻讯来上香的,以恭祝侯府“添丁”。临走的时候,门房挨个分了回礼,每人一个肉包子两个鸡蛋。对那些衣不蔽体的乞丐,则是一人两个肉包子,加上门口大缸里浓郁热腾的白粥。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门口领粥的队伍一直排到天黑。安平侯府则是物尽其用,所有食材没有浪费一丝一毫。
施粥救济本是安平侯府计划中的事,太后的所作所为却出乎冯老太君意料之外。
皇上一走,冯老太君就从卧薪斋出来,心内甚为不解。说起来两人也是幼时玩伴,太后何至于此,半点不留情面。
“太后以前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如今变成这样,只能叹一句人心善变。今天真多亏了秦护卫,要不是皇上及时赶到,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秦彻略显赧然。“老夫人太客气了。这里如今就像我的家一样,我怎能不护着呢?”
冯老太君频频颔,忽地想到什么,收起喜色道:“秦护卫白日奔劳多时,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去好好歇着吧。明月这孩子,今日也受了委屈,你好好照料些。”
秦彻立即称是,悄悄瞅了眼傅烟芜,轻点下头,然后扛着虚软的明月快步踏出院子。
老太君将他打走,定是要处理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