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极为严肃道:“嬷嬷千万记住,若明儿有人问起,就说二老爷从前是做苦力的,故而手上才有那么多疤痕。嗯,疤痕先别提,是防着以后有人问。”
接着继续问伍嬷嬷:“二老爷祖籍何处?”
“二老爷心智不全,有些事记不清,只知道是在深山里住着。”
檀香点了点头。“对,嬷嬷只要记住,二老爷的事底下的人都不知道,外人问也问不出什么。唯有咱们几个,这说辞一定要对上了,不能你说东我说西。小姐说了,族里那些族老也不可能问太多,但是咱们还是得做好准备,免得临时露马脚。另外还有一样,二老爷心智不全的事也不用刻意否认,若是有人问就实话实说。二老爷在梧州即便学上几个月,也不可能转眼变成聪明伶俐的样子,这个瞒不住。”
此时留在屋里的都是心腹,几个丫鬟们也都记下檀香的交代。反正记着准没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次日,烟芜带着府里的公子小姐都去了傅氏族中做客。傅氏一族主要集结于西南方向的傅家村,还有几户人住在城里,比如傅隽的娘家就是在洛京外城,只不过属于洛京的贫民区。
马车刚出南城门不久,小姐们透过马车帘子就看见族长领着族人在村口翘首等候。
傅曼纾早有准备,隔着帘子扯断丝线,将换好的一串铜板洒到泥巴地上。那些六七岁的幼童迫不及待跑过去,争着捡铜钱。有几枚铜钱掉进泥泞中,他们也没嫌脏。
族长的面色当即有些难看。
傅曼华瞥了傅曼纾一眼,嘴角微微一翘。
傅烟芜忙下了马车,对着族老们行了礼。等檀香指挥着小厮将东西大包小包卸下来,孩子们又是一阵骚动。一双双渴盼的眸子目不转睛望着那些包裹。
“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有哦。”萱草露出一半脸,温柔地看着这些孩子们。
礼物的诱惑太大,让这些幼童忘记了害怕,一个个伸出颤巍巍的小手,捧到萱草脸下。
“这个给你,一双鞋子。”
“这个是你的,一袋酥糖。”
……
这些礼物都是檀香跟绿柳她们精心准备的。檀香小时候家中也穷,知道孩子们渴望什么。衣服鞋子不可能让每个小孩都分到,所以她们准备了许多小东西,吃的用的玩的戴的,反正不让幼童们空手而归。
**岁的就领到的是笔墨纸砚了。
两条队伍整齐有序,萱草跟宝幢一左一右,两大箱节礼用了半个时辰就分完。
族长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甚是高兴,“多谢三小姐,多谢老太君,府里真是太有心了。不知道老太君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好准备开祠堂。”
檀香福了个身子,“禀告族长,老太君约莫二月中下旬能回来。”
“好,好。那就先进屋里说话,外头冷。”
待客的院子设在族长家,屋里的布置比其他村民家当然好上许多,也暖和。伍嬷嬷将一包银锭捧了过去,“族长,这是今年咱们府上的供养银子,族里的老弱之家还得您费心多照顾。”
族长再度作揖道谢。几位族老虽不愿对小姑娘作揖,但每年供养银子的确能让族里的穷人过些好日子,也跟着低头。
檀香看了看烟芜的眼色,开口道:“族长,老太君也快回来了。我家小姐希望过继的事情能顺顺利利,想先看看傅氏族谱。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族长心里头正高兴着。安平侯府送来的供养银子不知能解多少燃眉之急,看族谱也不算什么大事。再说,早看晚看都得看。
等走到村子深处的傅氏祠堂,族长让人开了锁,傅烟芜顺着族长的手指,终于看见傅氏族谱。
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傅氏族谱竟是写在一面墙壁上的,用的是牒记式世系表,如今已记载到第十二世。每列文字记载一个人的生平,看起来一目了然。
傅烟芜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曾祖父傅怀跟祖父傅浩寅的名字。不过,这份族谱让她想起了老怪物王俊,如果能看一看王家的族谱,应该能查到老怪物的真实身份吧。
族长见她凝眉,忙指着另一侧墙壁解释道:“侯府的族谱在那。以后傅家越来越兴旺,这面墙壁也是写不下的。”
伍嬷嬷追问道:“为何侯府的族谱单独写在那?”
族长的样子看着十分难为情,“这个,您该听说过。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跟族里从来不来往。那些年又常有战事,很多人进了军营就没回来,故此族谱并不是毫无差错。后来老太君掌家,我成了新任族长,这才开始恢复往来。侯府里的人名表也是那个时候续上的。”
傅烟芜点点头。那就更省事了,将珠二叔的名字加到那面墙上,轻而易举,然后二房变成三房,三房变成四房。
傅烟芜在祠堂里待到将近正午,族人叫她们吃中饭时才出去。
跟傅烟芜同桌的除了侯府里的一众小姐,还有傅灵傅雅,连许久不见的傅隽也现身了。她是一个人来的,五官依旧清丽,只是比从前略略圆润了些。
看她的样子,气色红润,倒比她从前的日子过得好。想来,她的丈夫对她应该不错。那个叫怜儿的丫鬟,还在她身边伺候。
怜儿朝傅烟芜看了过来,眼神里还带着一分天真。
烟芜会心一笑,傅隽真的过得不错,以前那些事就不用追究了。管她为什么失踪呢,只要现在幸福,其他都不重要。
屋里只有两桌人,除了傅烟芜这一桌,族里只留下一桌年纪相仿的姑娘作陪。
这些姑娘是又长大的一波,十二三岁的有了六七人。她们坐在旁边桌上,不时朝侯府小姐们亲切微笑。
傅烟芜见大家都不夹菜,便自己先动了筷子,示意众人开吃。开始都吃得别扭。族里的姑娘希望能在侯府小姐心中留个好形象,都格外斯文;傅曼纾傅曼华等人本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根本不愿同她们一屋同食。
好在傅烟芜放得开,想吃哪道菜就去夹,众人的饿意跟着被唤醒,这才有了吃饭的气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