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荼着着掉起了眼泪,他最近才顿悟,其实那年,老子所遗留下来的画,不是给孔丘的,也不是给自家父亲齐景公的,其实是给自己的,只是过了六七十个春秋,自己在天下转了两个圈子,才最终明白用意。
看着吕荼眼泪打湿了白胡子,端木赐也不知道该些什么,因为正如自家大王所的那样,这两幅画现如今看来正是给自己大王所留的。
只是那时大王才六岁,难道老子已经看出来了大王的人生起伏了吗?
站在源头的人,他保持着上古之人的天真;站在河流之中的人,他会当击水,激流勇进,永不服输;化身矮山的人,那么多人喜欢他,攀附他,从他身上获得了良好的生存;白雪皑皑的高山的人,他孤独的站在峰顶,所有人都崇拜的看着他,可是又一个又一个的远离他,他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看着一个个阴谋在山脚下筹划,可是他离的太远了,想制止,手臂却没有那么长。
这似乎就是在自家大王的一生,是的,一生!
少年,青年,壮年,老年,四个人生阶段。
端木赐看着吕荼,看着他目光看向夕阳下的长安城,那么的深邃,那么的失神。
“其实孤不怪他们,真的,就像前日丑女到了长安后,看到孤就骂孤,孤不可理喻,骂孤活糊涂了”
“明明知道,可是就是假装不知道,然后当事情发生时,还自诩自己真聪明,看,事情都在孤的掌控当中”
“孤就是太聪明了,聪明的让人厌恶,所以孤的儿子,太子渠才会死”
“你知道吗?子贡,其实是孤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端木赐不知道吕荼为何这样,他只是听着这位喃喃老者的啰嗦。
“子贡,你知道孤幼时和门无泽在野外麦子为韭菜的事情吗?”
“那年那日,孤想戏弄门无泽,故意的指着麦田,看,好绿油油的韭菜啊“
“门无泽那不是韭菜,是麦苗”
“于是我们便打了赌,牧羊的老者来是麦苗,可是孤却用一串铜钱诱使牧羊人撒了谎,把麦苗成了韭菜”
“那时孤你不知道孤有多高兴,孤觉得士人都是趋利的,只要用利驱使他们,孤就能得到孤的一切”
“呵呵,孤聪明吗?子贡,孤那时才七岁,七岁就懂得用恶物来诱使人做坏事了”
“后来,门无泽用牧羊人的羊解决了事情,证明麦子就是麦子,无论何时都成不了韭菜”
“呵呵,孤还记得那时门无泽胜利后的嚣张样”
“子贡,孤这么多,你懂孤的意思吗?”
端木赐沉默,接着行了一礼:“微臣明白,大王的意思是年轻人靠不住,他们太容易自诩聪明,太容易被利驱使,也太容易善变!”
吕荼闻言终于擦泪满意的笑了,然后对着端木赐道:“把王子王孙们都放出来吧,既然那些年轻人想闹就闹吧,孤倒要看看这次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诺”
端木赐闻言是心惊肉跳,觉得这次长安可能将会出现建都史上的第一次血腥大屠杀了。
“大王,那国之储君?”
不设立太子,端木赐就不会一日心安,毕竟吕荼年岁也大了,万一在这次大清洗当中,有所损伤,恐怕到时就真的晚了。
吕荼看着端木赐道:“你认为谁合适?”
端木赐道:“现在长安朝堂上基上分成三派,中意王子安的居多”
“甚至坊间有‘王子安,天下安之类的流言”
端木赐完这一句话,眼睛紧紧盯着吕荼。
吕荼冷笑:“‘王子安,天下安他吕安算什么西?他有何功勋?他不如吕,武不如吕恒,轮到谁也轮不到他”。
端木赐轻舒了口气,其实他也对王子安不感冒,一王子安的确没有自家大王所言的治武功,二王子安非嫡非长,在王子当中也的确不出众,实非国之良储。
“那大王的意思是?”端木赐探询道。
吕荼道:“孤打算立郑旦为正夫人,你以为如何?”
端木赐闻言眼睛顿时睁的老大,太出乎他的预料了,正夫人,竟然立的是郑旦而不是雅鱼,要知道在藤玉死后,一直是雅鱼掌控后宫。
不过转念一想,端木赐又恍然大悟,郑旦夫人,实则姓姬,符合炎黄子孙轮流执掌天下这个谶言,而雅鱼夫人则是血缘远了些。
还有,如今自家大王立郑旦为正夫人,其实是向天下表明,他要立王子为太子。
这样立王子为太子,就符合了嫡长子继承制的宗法。
端木赐所来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便躬身离去。
看着端木赐离开,吕荼喃喃道:“孤不是秦始皇,不会犯年老不立王后的致命错误!”
“孤不是隋帝,废立强悍的王子恒为太子”
“孤更不是朱元璋,执念嫡长子继承,立皇太孙为太子”
“孤宁愿儿孙们流血受罪,也要当吕后……”
吕荼喃喃自语,许久,眼光才从远收回来,接着招手让远处金吾卫大将熊宜僚过来,吩咐了几句,熊宜僚点头而去。
“既然你们想跳出来,那孤就给你们这个舞台,孤倒要看看,这次舞台上会出现多少人,又会怎么个究竟跳法?”
吕荼眼睛再次眯成了缝隙,一丝丝冷芒从眼睛缝隙中射出,他的权利被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架空了,这次他要夺回来。
最重要的是他要给那些不安分的“年轻人”和六国余孽一个生死教训:不要以为孤老了,就随便可欺,寻找新主子,甚至谋划叛变,孤还没死呢!
长安城,成八卦放射状格局,在伤位位置的有一片青砖红瓦的古建筑群。
在这里居住着一些国家的遗留贵族,如赵国韩国秦国宋国国吴国燕国之类的。
这些贵族都是吕荼灭其国后所赐封的世家之主,譬如赵国赵浣,他就在这儿居住。
当初,他投降后,被吕荼赐封了赵世家,食邑在琅琊,来以为他要去琅琊就食的,可惜他想多了,吕荼更狠,直接迁移列国世家贵族来了新国都,长安。让他们连食邑都隔开了。
此刻赵浣家中的院子里,一大帮列国余贵,穿金戴银,脖子上的大金项链子,如同狗链子粗,还有冠帽上镶嵌的珍珠,那比鸽子蛋还大,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闪耀的人眼疼,钳着金丝的酒樽里是上好的果酒,那一滴都值一个大齐通宝,处处显示着他们的土豪,现在他们正跪座在琼筵上欣赏院中歌舞。
跳的女子都是芳华正好腰若流纨素的极品美女。
然而在他们眼里都是下品,他们看的美女太多了,多的他们对美女都产生了厌恶感。
现在他们追求的是刺激,是一种别样的趣味,譬如宋世家家主,他就喜欢纹身的女子,在夜晚的烛光下,看着蠕动在象牙玉床上的纹身大肉虫,带劲!
像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他们已经过的惯了,新世家的家主有时不懂这种玩乐,那一些老世家家主就带着他们玩,渐渐的新世家和老世家一样趣味了。
歌舞看罢,院子内只剩下他们,这时韩氏世家家主道:“诸位,坊间最近的动静不,不怕你们知晓,已经有人拉拢我支持他们的势力了,你看我们这些人该当如何?”
宋氏世家家主似乎也早知道此事,当下道:“还能如何?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他这话引起了不少的人赞同,当然绝大多数是反对的,如今可是个好机会,只要下对了棋,将来,嘿嘿,或许还能恢复各自的国家呢?
“赵家主怎么看呢?”吴氏世家家主道。
赵浣有些怯生生道:“我觉得吧,现在的日子挺好”。
众人一阵鄙夷,宴席结束,众人醉醺醺的各自回了家,赵浣恭敬的送走他们,然后转身关上了门,眼睛中充斥着鄙夷之光,嗤笑道:“吕贼不死,你们还想造反参与叛逆?你们是自己找死,可别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