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铃儿坐在百香谷里的山坡上,呆呆看着眼前繁花盛开的美景,闷闷不26。
不知为何,自从两月前,师傅和师祖姑姑从山下回来,他们都变了。
师祖姑姑将师傅带上真龙峰,在禅室里整整闭关一月。他们出来后,他也只见过师傅一面,却发觉他眼圈发黑,神情茫然,脸色灰得像鬼一样可怕。
他像过去那样,抱住师傅的腿,他竟然不理他。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所以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做了错事,惹师傅生气了?
为了能让竹月高兴,他牟足了劲儿练习指天禅一层的平云诀。
与师祖姑姑约定的三个月时限将到,他此时,虽然仍无法将一缸水清晰地一分两边,却已能从中间劈开一道很大的缝隙。他很有信心,只要自己再努把力,成功便指日可待。
另外,他六岁的生日很快就到,师傅可是承诺过,要给他好好庆生的,可为何等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点动静?
斗斗来到他身边,安静地坐下来,和他一起看了会天,见他就是不说话,便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水铃儿看看天边,那白云如柳絮般轻盈,痴痴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再见到师傅啊?”
斗斗不语,叹了口气。
水铃儿心里一惊,猛然转过头,问道:“斗斗,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是吗?”
斗斗赶紧摆手,连道:“不知道不知道!”
他这副神情,早已出卖了自己。水铃儿一把抓住他,使劲摇晃:“你知道的!快告诉我师傅到底怎么了?”
斗斗被逼无奈,只好实情相告,“好吧,我告诉你,月竹仙他……”
“他怎么了?”
“他杀了宇文化及。”
水铃儿听得云里雾里,“师傅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如果那个宇文化及是个大坏蛋,师傅杀他又有什么错?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斗斗摇头,“可宇文化及是人,仙杀人,是要受天噬,不得好死的。”
斗斗的话,总是这么精简,从不拖泥带水,却一下子把水铃儿的小脑袋炸开,令他觉得,四下里忽然寂静无声,只有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受天噬不得好死”几个字,在他脑子里飞旋,让他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他猛然想起,‘宇文化及’这个名字,师傅在给他上认识稽洛山那一课时曾经提过。
最可怕的是,师傅当时说得很清楚:三界界限分明,如果是人间界内部的事务或纷争,仙人只能袖手旁观,否则就是坏了三界规矩,必遭天谴。
“宇文化及是师父杀的,不管他是不是坏人,师傅也千真万确是个仙人,难道他因此就要……”
想到此,他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拔腿就向浮生殿奔去,斗斗在背后喊着什么,他再也听不见。
到得浮生殿门口,水铃儿的脚步反而减慢下来。
这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灵童兵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平时他要进入,他们从不阻拦,可今天,当他往里走时,他们竟一反常态地将手一横,冷冰冰命令道:“小公子,请留步。”
水铃儿气急了,嚷道:“我要见师傅,你们为什么拦我?”
其中一个灵童兵回答:“月竹仙正在休养,不方便见任何人。”
水铃儿二话不说,就要硬闯,二灵童兵立即闪身,将大门堵得死死的。
双方正僵持不下,就听后面有人说话:“你们让他进去吧。”转身看,却是斗斗已从百香谷跟了过来。
得斗斗命令,灵童兵不再阻拦,又闪回了大门两边。
水铃儿感激地对他抱抱拳,匆匆跑向了师傅的寝殿。
使劲敲门,没有人应,再敲,依然没有人应。水铃儿大着胆子,轻轻推开门,又向里探探脑袋,见再没人出来拦他,便踮着脚走了进去。
竹月躺在床上,生息全无。他曾经洁白如玉的面容,现在白得像张纸。水铃儿只觉得他的脸看起来,比江南子墨的白更可怕。
床前香炉,青烟飘渺,一阵阵送来落蝉香的暗香,可是师傅连呼吸都好像已停止,他能闻得到吗?
水铃儿趴到竹月身上,小脸贴上他的脸,泪珠一颗颗滑下,落到他脸上,又滑到他嘴角,然后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