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结束,根本无须唱言官通报,人们也早已预知结果:曦穆彤通敌及26奸罪名成立,判支离山悬刑,立即执行。
夜风中,不远处的东海海面,海潮阵阵起伏,声音交汇成音乐,并向这边传递。在过去,那是一曲自然奏响的华彩,与云雾飘渺的仙山相映成趣,为夜色平添几分神秘的和谐,却又给人以浮生若梦的幻想。
而今夜,曾经欢乐的海潮声,随人的心情转成呜咽,合着风过时树梢发出的沙沙声,竟令这仙山弥漫出一种诡异森森的气氛。
蓬莱岛上,从来四季如春,花树常娇,没人会觉得冷,可睡梦中的灵宣洛,却在不住打着冷颤。终于他剧烈一抖,脑袋险些从断箫腿上滑落,这下动静太大,他把自己震醒了。
“姑姑--”
尚未争眼,巨大的危机感就压迫他迅速恢复意识,而第一个蹦进脑子的念头,就是姑姑可还安好?等忆起昏睡前的情形,答案不问自明,他禁不住疯狂地大吼一声,从地上弹起来,就瞪大惊惶的眼,向四周张望。
漆黑的夜里,他唯一能见到的人,就是茫然坐于石阶上的断箫。虽然他醒来时动作那么猛,断箫却毫无反应,始终一动不动,恍如已灵魂出窍。
“恒留仙?”灵宣洛不再望别处,而是扑到他面前,死死盯着他问:“姑姑……我师祖姑姑,现身在何处?”
断箫依然不动,好像一尊坐着的尸首。他如此丧魂落魄,曦穆彤已被送往何处,还需要问吗?
最最令人惧怕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仙人们对她宣判已毕,她在自己睡着时,被悬上了支离山的双峰之间。他眼前浮现,五岁时独闯刑山,见到的那些犯人。五百年前,她是他们中的一员,五百年后,悲剧重演,她再次加入了他们,而且这次,她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恒留仙,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地任她离开?”他绝望地哭喊,理智尽失,如狂风暴雨般对断箫一顿拳打脚踢。
他虽打得毫无章法,力道却极大。断箫被他一拳击中胸口,身子一晃,沉闷地呻吟一声,口角淌下几滴血。不过经这一击,他才算是恢复呼吸,活了过来。
灵宣洛伤了他,愣住了,手悬在半空,呆望这宁愿被自己打伤,也不反抗的人,这时才体会到他心里的痛,不比自己少。
抗争已然无用,断箫正和他一样,处于无助的境地。灵宣洛软绵绵地倒在地上,颓丧地用脸贴着冰冷的玉石地面,任凭泪水一滴滴滑下,直至汇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二人陷入沉默,一颗心任悲痛撕扯,许久后,灵宣洛忽然从地上飞身而起,就要扑进夜空。
“你……你要去哪里?”他这要走的举动逼迫断箫挣脱痴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要去支离山,我要去找姑姑!”灵宣洛怒吼着,使劲想甩开他,他却听得一愣。
他为什么没想到,去云南前,要再看她最后一眼?就算她被鹰嘴蝠啃啮得七零八落,那又如何?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永远的小牧童女,再也不会从他的回忆里离去。
于是他振作精神,对灵宣洛道:“走,我们一起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