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婆婆。”屋里的两个人见到客人,并没有起身。不是因为她们自恃身份,而是吃得太饱实在站不起来。
“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啊,我的两位公主殿下。”何婆婆扫了两人一眼,又好气又好笑,“你们打算以这样的方式,来抗拒跟我走吗?”
“不走。”森夏表达了坚定的意见,“何婆婆,我们回来和你见面,是想要跟你正面商讨事情,而不是向你认输的。猫国现在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即便动乱了权柄也把持在最后的胜者手中,我们回去除了当傀儡别无选择,为什么一定要回去自讨没趣呢?”
“这是你的使命。”何婆婆表情肃穆而庄重。
“我不信,皇族有哪条使命是要后代积极参与内斗的?”森夏跟高也生活在一块磨平了很多棱角,但藏在骨子里的倔脾气还在,“所以你其实只是找一个借口,要带我走而已。”
何婆婆脸色变得很难看,也不知道是被说中而慌的,还是被误解而气的:“就算是这样吧。现在我要带你们走,你们难道要联合与我对抗不成?”
森夏昂起脑袋:“高也作为神恩侍卫,几乎没有一处做的不好。你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偏见?打从上回我们离开直到现在,何婆婆你一直在找新侍卫的人选,可是找到了吗?并没有。说明你下意识里以高也做标杆已经认可了他,为什么不能正视一下自己的想法,给他公平公正的对待呢?”
“没有一处做的不好?”何婆婆本来情绪还很稳定,听完森夏这话之后,几乎激动地跳起来,拿手指着高也开始数落。
“你看看这家伙,首先眉眼之间就缺乏精气神,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搞得好像几天没吃饱饭一样。首先在形象上,就和神恩侍卫的要求天差地远。”
可不就是好几天没吃饱饭了,那还不是你老人家逼的……高也心里好生无语。
“再看看你们俩……吃东西没有个节制,吃没有吃相,吃完之后也忘了基本仪态。抱着肚子眯着眼,这是市井农妇都没有的样子!你们身上的衣服有两天没换了吧,从小受到的个人卫生的教导,都被你们就着大饼吃到肚子里去了吗。”何婆婆的炮火,从高也移到了森夏和神樱身上。
森夏和神樱相视无奈,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明明就是眼前人,她居然反过来指责自己二人……过了更年期的老猫,还真是不讲理呢。
“何婆婆,我觉得作为一个侍卫,顺从公主殿下乃是第一要务。”高也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相比那些条条框框的要求,让公主过得开心更重要。你难道没有发觉,公主比起以前开朗活泼多了吗……这才是快乐生活的真正奥义啊。”
“胡扯!”何婆婆怒瞪高也一眼,“要你做的是侍卫,不是奴隶。侍卫要不卑不亢,而不是低声下气没有底线。你看看公主现在骄纵成啥样子了,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又懒又馋还牙尖嘴利,最重要的是除非出门在家里头一点形象都不顾……好好的公主殿下,现在已经成了活脱脱的干物妹!”
“嘿嘿……”高也干笑以对,“干物妹”这个词从何婆婆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满满的违和感,“你老人家词汇量还真是丰富啊。”
“不要跟我嬉皮笑脸。”何婆婆越说越来气,“如果只有以上这些,我姑且也能忍耐。可是高也你本质上是一个变态,才是婆婆我最不能放心将公主交给你的原因。”
高也急了:“何婆婆,
虽然你很厉害,但这不能成为你乱讲话的理由啊。我五讲四美三热爱,在校勤劳愿助人,上街能扶老太太……将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好青年说成变态,亏不亏心呐你。”
何婆婆不说话,把背后的一个小包拿下,扔到高也手里:“这是上次我带走公主时,她从你这儿拿的作为纪念的东西。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品学兼优的好青年是怎么拥有这种小玩意儿的?”
高也皱着眉,将东西从小包中取出。轻轻打开,显出了让人血脉喷张的H手办……不是别的,正是公主殿下初来之时,从高也私人珍藏中发现的那一个。
高也这才知道,上回森夏离开的时候,从自己这儿带走的一样东西是什么。
我的公主殿下,你口味重不打紧,可是你别这么明目张胆的说,我我……我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
时间从下午推移到了傍晚。夏日夜幕来的迟,外面还亮堂堂的,正适合赶路离开。
“是时候了。”何婆婆从椅子上起身,说出了让屋里其他三人,心惊胆寒的话。
高也和森夏依依惜别已经有两个小时,她看不下去了。
“何婆婆……”森夏咬着唇,眼中带着抗拒与期待,“我还是不想跟你离开……婆婆你从小时候开始带我,一直教我处事之道教我生活技能,我对你无比感念。可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觉得我的人生可以自己走,而不需要婆婆你像牵线木偶一样再提着。不自由,毋宁死。”
“公主殿下,你觉得跟我在一块儿,是不自由的吗?”何婆婆眼眶不由得湿了,泪花中透着失落。
“不是不是,我就是这么一个比方。”森夏连连摆手解释,“我重要的意思是,希望可以由我自己来处理未来的路。我不排斥婆婆你,也不排斥回猫国,但我希望是由神恩侍卫高也护送着回去。现在我们还小,学业都没有完成,并没有到回去的时候。”
何婆婆听明白了,敢情公主殿下是认定非高也这个侍卫不要。
“高也真的很好,错过了他,就再也找不到这样吃苦耐劳三观正、温柔体贴心肠好的侍卫了。”森夏为了能留下,简直将高也夸出了花。
“我看你是担心再也找不到可以纵容你懒病的人吧。”何婆婆一语拆穿真相,脸不再板着,反而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森夏从这当中看到了转机,赶紧上前一步,抓住了何婆婆的手:“婆婆……”
高也在一旁看呆了……天可怜见,公主殿下偶尔的撒娇他见过,但撒娇到如此程度还是头一回。如果这幅样子是对着自己,心都愿意掏出来给她咯。
“好了好了,堂堂公主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子,成何体统。”何婆婆绷着的脸终于完全变成了笑颜,“你要留下,那便留下吧。”
“真的?”森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何婆婆这时,露出了神秘而狡黠的表情:“其实我过来,本来就不是要带你走的。猫国都动乱了,我还要把你往火坑里带,岂不是老糊涂了。”
森夏有些疑惑:“那……”
“我先前所做的一切,包括之前留下的字条,都是在考验你们而已。”何婆婆大笑,“甚至包括你从我身边逃走,也是我默许的,不然你以为凭你和你妹妹两个丫头,能那么顺利地离开?经过又一个学期的考查,加上我这次亲自前来的考验,高也虽然仍不能让我满意,但马马虎虎算是通过……左右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也就凑合着用了。”
套路揭穿,真相大白。
森夏此刻被惊喜的情绪包围。高也则不大开心……说点好听的又不会掉块肉,为什么夸我的时候,非要顺带损一把我呢?
“高也。”何婆婆唤道。
“得令。”高也兴冲冲向前,完全看不出刚刚心里吐槽过的样子。
“公主殿下我就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但也不能过度,要是我从猫国回来看到一个更懒更馋的公主,可是要唯你是问。”何婆婆说到这儿,目中绽出坚定光芒,“等猫国动乱平了,我就带着好消息回来。”
“喂喂……”高也紧拦慢拦没有拦住,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说话就说话,好好地立什么啊……”
*
一直担心的事情,最终以圆满的方式解决。高也和森夏都很高兴,带着热烈的笑容,去送要离开的何婆婆。
“好了,就送到门口吧。明天星期一还要上学,早点休息。”何婆婆抬手拦住了要继续送的两个人。
高也也不矫情:“那祝你一路顺风。(.uukashu)”
“你注意点。”何婆婆步子都迈出去了,忽然又迈了回来,将高也耳朵揪过来,“虽然我不在,但你们的行动生活,却逃不过我的法眼。所以你千万别做出格的事情,但凡有所违背,我会从猫国赶来……追杀你。”
几道白光同时发出,在门前墙壁上飞舞。白尘散尽,墙壁上留下一个清晰有力的“御”字。
“这是什么,监视用的法阵吗?”高也脑洞大开。
何婆婆的话让他恍然大悟。森夏的一些生活习惯明明很私人,这都能被人知道,显然家里有用来监视的东西。为了以后的生活考虑,必须要问出来。
“少看点中二的作品。”何婆婆在他肩膀得意地拍了一下,“我要监视你们,靠人就行,还要什么外物。”
说完这话,何婆婆不见了,一只褐色老猫出现在门前。老猫最后抬头看了眼森夏,以矫捷的身姿往外奔去。
门前的高也和森夏对望,从对方的眼中,得出了“家里有内奸”的共识。
难怪何婆婆什么都知道,甚至这么大的城市,都能准确地逮着去超市买东西的栗临表哥……高也不是内奸,森夏也不是内奸,能办到这一切的就只有一个人。
“站住!”森夏一声大喝,喊住了正蹑手蹑脚往卧室走的家伙,“我一直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这才干啥都带着你。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然是叛徒。”
神樱哭丧着脸,有苦说不出……为了炫耀而卖队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坑人的,何婆婆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