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如那日一般,同样站在雨底下,果然如猴子所27,枫染尘回到了战王府。
经过雨水洗刷的门前,比上次多了两个大大的灯笼,灯笼的颜色是白的,应着满天大雨,凄凉中透着一股瘆人的气氛。
枫染尘还是一身绿色,被雨水淋湿后的衣衫贴在身上,显得那抹人影更加的单薄。
苍白的脸轻轻迎望,闭着双目,任由雨水肆意的拍打,在她的脸上我已看不出那日的悲伤,此时的她是一脸的淡然。
身旁的猴子,不知为何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诧异的看向他时,他眼里那份痛楚与此时的枫染尘有得一比。
这次我没有推开猴子,不忍心推开。也许这样,在他看着枫染尘痛苦时,心里会好受些。
门吱呀的打开,里面的人伸出头,在看到枫染尘时,露出了惊恐神态,在门槛处的双脚一软,似是没有站稳,一个趔趄跌在了地上,“鬼!鬼啊!”
枫染尘此时的模样,确实不太好看,可倒也不到于将她认成鬼,那看门小斯的举止也太荒唐了。
枫染尘瞧着那名小斯,嘴角一笑,抬起了步子。行走时能听到脚踏在水上的声音。那小斯露出一丝疑惑,张着嘴半天,终于冒出了一句,“王妃没死!”
我一时忘了,战王与侧妃芸皇是看着枫染尘被洪水冲走的,那般大的洪水,要是没有猴子和我们的相助,想来确实是死了。
两个白色的灯笼,再结合看门小斯的反应,看来王府今日是在为她吊丧了。
苍白的脸,淡然的神色带着轻轻的笑,比她流泪时还让人心碎,越过惊愕的小斯,她颤颤的推开了那扇门。
世人都很好奇死后,自己的灵堂是何模样,家里的亲人又是何表情,可惜都不能如愿看到,而偏偏她这次看了个清楚。
不得不说,她死后的待遇比她活着时要强,白色的布条挂满了整个堂,摆在屋前的白色花圈做得很精致。雪白透亮的绸布还做成了一朵花儿,镶在了正门前。
而她活着时也没发现原来还有那么多人喜爱她,哭得伤心的丫头,像是正在诉说着她活着时的好,还有对她的种种不舍。
而这一切在众人发现她时,都静止了。
与门前的小斯一般,她又听到了一阵阵惊叫声,她抬起头将额头的发丝理了理,歉意地一笑,想告诉他们,她并不是鬼,她还无耻的活着。
那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她眼前,着了一身白,连发丝上都带着一条白稠,与其他人一样,他的眼眸中也透着惊讶,只是隐藏得好,没能看出他的失态。
嘴角上扬,她死了,他还是会为她守灵的,即使他没有悲伤,他没有流泪,可他还是为她穿上了孝衣,原来只要她死了,他还是会好好待她的。
那一抹笑容,是我看过枫染尘最美的笑容,如雨中的一珠海棠,开得正艳。
“我回来了!”声音很轻,但也清晰的落入了眼前人的耳朵。
戎景的神色有过颤抖,这时候的她,那份可怜与强装出的坚强,既使是一个生人,也会为之动容。我将戎景那一瞬即失的颤抖,归为了对一个生人最基本的同情。
之后,黑色的眸子里,又是一片黯然。
“回来的就好!”深沉的嗓音,她很久都没有听到了。
单薄的身影立在雨中,并没有人想起拉她去屋檐下干燥的地方。
“我好像不该回来。”环视了一下四周之后,双手尴尬的不知该往哪放,还是一副美了时光的笑颜看着他,她想多听几句他的声音。
“先进来吧!”他说完这话时,枫染尘很欣慰,他心里还是有她的,起码他是第一个注意到她一直站在雨中的人。
在雨水中踏出了几步,离他三尺远,还是没有躲进屋檐下,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她离得太近。
“戎景,如果我说我没有被那位将军玷污,你信吗?”鼓起了勇气,她得最后再试一次。牵强的笑颜在她脸上快要挂不住了,使劲地憋住泪水,她不想让他觉得她心烦,她得对他笑着。
戎景听到她的话时,有过厌恶的神色,可瞧到她一脸难看的笑容后,也许又起了同情心,他憋过脸,还是重复了刚才的话,“先进来吧!”
一串泪流下,幸好,幸好她站在了雨水中,他没能看到她的泪。他也许早已不在乎她是否被玷污的了,就她还傻傻的惦记着。
一丝释然的笑,看了看他,脚步轻移,这回她应了他的话,拖着满身是水的身子站在了灵堂口。
那里应该有为她准备的棺木吧。
越过他身子时,她刻意的绕了道,他不喜欢她的接近,她也怕一不小心身上的雨水弄脏了他。
随着她步子的移动,雨水顺着灵堂一直拖到了她的棺木。
看着空空人棺木中躺着一颗药草,那是当初她救他时用的那颗药草,也是这颗药草让她遇到了他,让她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泪水最终还是无法克制的溢出了眼眶,抬起正滴着水的手,泛白的手中她也握着同样的一株草药。转过身子,望着眼前的人,“王爷是想还恩吗?“
戎景的脸,带着愧疚,尴尬的移开了她的视线。
“可惜王爷不知道,这草药能救人,也能害人!王爷的恩怕是还不了了。“苍白的脸,布满了泪珠,上扬的嘴角处流出一道妖艳的血红。
身子颤了颤,扶着棺木的角,对着那张显着慌乱的脸,又笑了笑,“要麻烦王爷将我放进去了!“
猴子放开了我的手,冲了出去。我没来得及阻止他,因为我也没有想到枫染尘早会这般死去。而对于她的死,我也只能愣愣地瞧着,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
猴子终究没有如愿,那一缕仙气在飘到灵堂口时,被及时赶来的铭茴拍走了。
枫染尘身子滑落在了冰凉的地上,到她最后的时刻里,她也没能得到一个怀抱,就那样她嘴角流着鲜血,倒在了自己的棺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