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分花拂柳地走了约莫十来丈远,梁苡薰便不耐烦了,“你到底要带我往哪儿去?”
沐兰环顾一下,见这里远离花径,草木密集,已经足够避开人眼了,便立住脚,“就在这儿谈吧。天籁.⒉3TT.”
“那就谈吧。”梁苡薰抱起双臂,昂挺胸,摆足了架势,只等沐兰痛哭流涕下跪求饶。
话音刚落,便觉眼前一花,沐兰已经欺到近前,手臂翻转,不曾用上几分力气,便将她轻巧巧地掀倒在地。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脑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钝痛袭来,眼前紧跟着就是一黑。
沐兰低头望着她的眼睛,嘴边挂着一抹极淡的笑意,“准王妃,仗势欺人的滋味很爽吧?”
“你竟然敢打我?!”梁苡薰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躺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为什么不敢?”沐兰挑一挑眉头,“我不耐烦搭理你,你还以为我怕了你不成?莫说打你一顿,便是将你弄残了又当如何?”
梁苡薰面上变色,“你……你敢?!你若碰我一根毫毛,我爹还有王爷和圣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又能如何?”沐兰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用你的话来说,我们解家的人都死光了。我们解家的人为什么死光了,你应该很清楚,你以为圣上会杀了我替你报仇?
你残了,圣上可以另择名门闺秀给豫亲王赐婚。我可是解家唯一的血脉,我若出点子什么事儿,你叫圣上拿什么来堵天下悠悠众口?”
沐兰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梁苡薰便是再蠢,也知道沐兰绝非虚张声势。她今日若是栽在解沐兰的手里,她的王爷未婚夫只怕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说不定还会因为能够就此摆脱她而感到庆幸。
她的总兵父亲同解家的满门忠烈比起来亦不够分量,惹恼了圣上,将兵权收回去,梁家要拿了什么倚仗替她讨要公道?
念及种种,不由面露惊慌,“救……”
刚一张嘴,就叫沐兰踩住了胸口,那声“救命”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挣扎着想要起身,只觉大半个身子又酸又麻,半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恐惧潮水一样漫上心头,直到此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个儿惹错了人。其实在长公主府操办的花宴上,头一回见到解沐兰,她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只是做了准王妃,叫那帮趋炎附势的小姑娘拍捧得昏昏然飘飘然,一时忘记了而已。
沐兰当然不会真个废了梁苡薰,这毕竟是在李家,梁苡薰出了事,李夫人要如何同今日前来赴宴的客人交代?她不能尚未过门就给婆母找麻烦,况且梁苡薰这种人也不值得她损德折寿地动一回手,教训教训便罢了。
她还记得安老太君的教诲,既要教训就要一举踩灭梁苡薰的气焰,叫她再无嚣张的机会。于是弯下腰身,将梁苡薰头上插着的那支步摇拔了下来。
梁苡薰听多了戏文,还当要划她的脸,登时吓得面无人色。想动动不得,想喊喊不出,只得两眼含泪,哀求地望着沐兰。
沐兰擎着那支步摇端详片刻,将下头一片不甚起眼的雕金花瓣掰了下来,捏在手上朝她晃了一晃,“听说这是豫亲王特地叫宫中的匠人赶制出来送给你的,既出自宫廷御造坊,这步摇上的一花一叶一珠一丝都应是独一无二的,亦有底有图可查。
即便不去宫廷御造坊查看底图,你今日在宴上显摆多时,那群追捧你的人对这支步摇的印象想必也深刻得不能再深刻了,打眼一瞧就能瞧出这花瓣出自何处。
你说它要是从某个男人身上搜出来,你的王爷还有你的那群小伙伴儿会怎样想?”
梁苡薰刚从一种恐惧之中解脱出来,又陷入另一种恐惧,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嘴里出含混的“唔唔”声。
沐兰将那片花瓣一抛,伸手握住,顺势拢进衣袖里。再次弯下腰身,将那支步摇插回梁苡薰的头上,挪开踩住她胸口的脚。
梁苡薰只觉身上一松,那酸麻的感觉立时消散殆尽。见沐兰迈步要走,心下又慌又急,一骨碌爬起来,“解沐兰,你应该知道污损偷盗宫廷御造之物是什么样的罪过!”
沐兰驻足而笑,“步摇戴在你的头上,要追究污损遗失的责任也该追究你才对。我只不过同你谈了几句,哪个瞧见我碰你的东西了?
你若不怕旁人知道你弄坏了豫亲王送你的东西,大可以嚷嚷出去,叫人来搜我的身!”
梁苡薰这会儿倒不蠢了,心知解沐兰敢说这话儿必然有所准备,她一嗓子嚷嚷出去,到时搜捕出东西,不止弄坏了步摇的事儿包不住,她这张脸也要丢光了。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身份面子了,膝行两步,扑过来抱住沐兰的双腿,“解沐……不,绥川郡主,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求求你,把东西还给我吧!”
自小听着“闺誉比命重”一类的话长大,又亲眼见证了许姑娘的遭遇,她岂会不知这片小小的花瓣会给她惹来怎样的祸事?
许姑娘出事,她因此得利,庆幸之余,她不是没有后怕过,原来毁掉一个女子如此容易。也曾哀叹过命运不公,深感苍天和世人对女子太过苛刻。
她不敢想象同样的事情若是生在她的身上,她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只一味地哀求着,“求你还给我吧,只要你还给我,你叫我什么都可以,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
沐兰自是不信这话,“对不住,我不需要你这样的牛马。还是那句话,以后见了我最好绕着走,管好自个儿的嘴巴,咱们便可相安无事。若再叫我听见些有的没的,后果自负!”
梁苡薰待要再求,听她喝了一声“放手”,一激灵松开了她的双腿。
沐兰也懒得再同她多费口舌,掸一掸衣裙,转身欲走,一抬眼,便瞧见李沧直愣愣地立在一株花树之下,两眼愕然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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