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外天地动荡,风云变色。老君和易岑持续战斗声势浩大的好似要将这凤居山整个掀翻一般。而草庐里面却是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安静的仿若落针可闻。
猼訑脸色沉闷,听着屋外不绝于耳的打斗声,整个人越发的透着一股子寒气。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默默按着桌子站起身来,而后朝着门外走去。
三先生就站在门口,见此抬手拦住他,缓道:“你要做什么?”
三先生平静的声音像是刺一般扎着猼訑的脑袋,只见他皱眉道:“老君一人为我们而战,我们难道要坐在这里看着他孤立无援么?”
三先生脸色凝重,看着猼訑的眼神却越发严厉起来。“我们在这里,老君便不是孤立无援。即使要去,也该是我去。”
猼訑当然知道三先生所言不假,可是他无法忍耐。猼訑回头看了一眼,桌上那朵盛着谢九黎的莲花安静的浮动着,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可是睡在里面的谢九黎不知道,但凡出现一丝意外他都会再也醒不过来。猼訑既担忧又自责,不知道此刻除了和老君一起他战斗还能做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
三先生随着他也看向桌上那朵浮莲,安慰道:“你们放心,老君自有分寸。”
魏小安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开口道:“三先生,难道你不担心老君吗?”
三先生勉强笑了一下,又看向门外。不远处流光攒动,两股力量的咬合震得天地都颤抖起来。虽然看不到人影,却仍然对那激烈的战况感同身受。可是他除了要相信老君,更要明白自己站在这里的意义。
只听他淡淡道:“老君很久不曾如此畅快淋漓的跟谁动过手,如此也算是彻底的活动一下筋骨。不然就真的如易岑所言,是一只老乌龟了。”
三先生想要带着调笑的语气缓解一下屋子里压抑的气氛,不过显然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莫兔兔看向三先生,不解的问道:“三先生,那易岑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他会这么厉害?”
三先生答道:“他本源乃四神兽之一的白虎,是与人类联姻之后而单独辟出的人虎一族。人虎虽然不能完全的白虎化,却可魔化,魔化后比寻常白虎的力量更甚十倍。易岑不知因何掌握了魔化,实力便成了如今这般强横。”
莫兔兔接着问道:“比起白虎,又如何?”
三先生思考了一下,而后回答道:“我方才已经说过,魔化后的人虎比寻常白虎的力量更加强横。但那也只是寻常白虎,不能同那些本家纯正血统的白虎相提并论。”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易岑的傀儡术乃是以血脉喂养,符咒所驱,加上傀儡又带有他的妖力——他的这身本事,恐怕就算是本宗的那些白虎,也会有人不是他的对手。”
莫兔兔震惊的看着他,“我的天,易岑竟然这么强?”
三先生点头,道:“风居山的存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这个世界里绝对不能随便触碰的存在。而能上的了凤居山并能占下山头的,都是大能。老君之前便说过,这里是吃人的地方。只是凤居山的存在也有它自己的原则,比如只要划分了地盘,便不轻易互找麻烦。”
魏小安不解:“既然这山上都是山下有大能耐的人,为何偏偏要上这山上来?”
三先生默然片刻,才回答了他这个问题。“可能你们不知道,这凤居山之所以人人敬畏并非只是因为这山上的人危险,还因为这山只能上,不能下。而且,还得是你自愿上山来。”
魏小安闻言愣住:“难道说这里的人,包括易岑......都不再下山去吗?”
三先生点头道:“没错。只要是上了山的人,便此生都不会再下山去。我和老君虽然不能与山上的人为敌,但是无论如何带你们下山去这一点是绝对做得到的。”他顿了顿,笑了一下,接着道:“不过你们呐,肯定不愿同我们下山去的。”
猼訑沉默了良久,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口道:“为何不愿?”
猼訑突兀的开口,这回反倒是三先生一愣:“你们不是要找非墨么?”这群人要死要活的要上山,谁劝都没能动摇他们的决定。现在竟是突然的立场就变了么?
三先生默默的将视线落在桌上那朵浮莲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他心中有什么被触动,突然找回了些那点儿属于人类的感情。
猼訑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他说的话也听不出什么情感。可就是这半日所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紧。他一向不是什么会钻牛角尖的人,此刻却忍不住的想要责怪自己,好像这样就能让他理所当然的站在这个草屋里,不再去想屋外还有一个长辈在为了他们这群小孩而与人为敌与人为战!
他想要的所谓的那种彻底的自由,嘴巴上说了那么多那么多年,不一样没有得到?如今即便得不到又能如何呢?
不能如何不是么?除了还像以往一般又能怎样?总好过让这么多人陪着他上这凤居山来,过每一天甚至每一秒不知生死的日子!
若不是他的坚持,这些人可能此刻还在老君府上喝茶聊天,或许还会在现世的空调屋里说笑打闹,或者去他看不顺眼的梵宫的庄园里过几天的消遣日子。总之,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此刻的他们而言,都是再安全不过的环境!
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危险时刻缠绕在身边,只能忐忑的静观其变。
谢九黎已经因为他而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其他的人又该怎么办?
若是老君也无法保护他们,最好的办法,不就是让老君和三先生将他们带下山去么?
他还要坚持什么?
“佛经总说人世的一切如同梦幻泡影,可是一个人若抛弃了这梦幻泡影的世界真的变成一个无欲无求的人,那他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猼訑已经忘记到底是谁曾同他说过这些话,可能是郄离歌也可能是那么多代守墓人里的其中一个。这些话犹言在耳现在想起来却犹如醍醐灌顶,猼訑突然明白“人”字之所以这么写,大概就是因为但凡是人总要靠着什么才能立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