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香不知为何失去了作用,大仙的小徒弟南无姑娘失踪了。
大仙一蹶不振,独自回到了昆仑山上,日日喂鸡。
突然有一日,大仙将所有的鸡都杀了,染血的鸡肉扔在了昆仑山谷之中。
然,没过几日,大仙却又下山买了些小鸡回来,接着养了起来。
猼訑觉得,大仙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了。可是梦境之中的日子不比正常时日,他不知此刻的自己到底在这梦境之中待了多长时间,亦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长时间。
大仙的日子复归平静,猼訑无语,想来照现在的情形看已然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如何唤醒大仙也没有门道,于是便想要先出去在说。然而他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施法出去,最后总是会回到这个昆仑山来。
尝试数次无果,猼訑意识到自己被困在这里了。
猼訑将前后因果仔细想了个遍,猜测到他可能是被留在那晚繁华的街市之中没有及时跟回来,所以因为场景的转换而被困在了昆仑山中。
而大仙的梦境,也似乎是停留在了昆仑山上,再没有见到大仙出过门。
失去了南无姑娘的音信,大仙越发淡漠起来,平素里一天都不会说话。猼訑也一天比一天愁容满面,除了等待机会之外毫无办法。
直到他实在忍不住,再次来到茅草屋去找大仙。他想是否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改变一些什么。
然而,他寻来的时候,大仙也不见了。
猼訑愣在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茅草屋,耳边只剩下了几只鸡叫。
“咯咯咯,咯咯咯。”
好像在笑。
他在大仙的梦境里,竟然把大仙跟丢了?
就在这个时候,梦境突然碎了,分崩离析碎的惨不忍睹。
猼訑觉得眼前一阵扭曲,脑袋嗡嗡的瞬间便失去了意识。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昆仑山的那个山洞里。
莫兔兔一脸细密的汗水,将自己放在猼訑肩膀上的手收回来,然后长舒一口气,道:“总算是醒了……”
猼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空间扭曲,是某兔兔将他从大仙的梦境里叫了出来。
他的胸腔里仿佛有一团火,此刻烧灼着痛苦难耐。
莫兔兔见他脸色不好,讪笑道:“这都是第四天了,我也是没办法……你养养吧……”
猼訑静坐调息数次,直到胸腔里的烧灼感减少了许多之后,才慢慢开口道:“没想到,你竟懂得通灵火这等法术。”
莫兔兔闻言得意的笑了起来,道:“我早说过我也是上古妖怪血脉,那可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批妖怪,能没点儿看家的本事么?”
她扬了扬眉,看向魏小安,接着道:“小安,等着我以后慢慢告诉你我都会哪些。我懂得可多呢!”
魏小安笑笑,宠溺道:“好。”
谢九黎看着猼訑问道:“通灵火是什么?”
猼訑解释道:“通灵火准确的说是一种攻击的法术,若是极为厉害的通灵火能一瞬间将一个人的灵魂直接烧成灰烬,永远在天地之间消失。”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若是半斤八两只是入门的程度,便只会让灵魂感受到痛苦。这种痛苦,对离魂之人有奇效,能唤回离魂之人的魂魄,屡试不爽。”
他说道这里,故意停了下来,而后才似笑非笑地继续道:“莫兔兔,你倒是对自己通灵火的掌握程度甚有自知之明。”
难怪之前莫兔兔会说自己叫回猼訑灵魂的办法,会让他有些小内伤。
莫兔兔原本明朗的笑容变得尴尬起来,“人家救了你,你嘴上就不能积点德……”她本来还想吹嘘一下,结果直接被人打翻了盘子,连里子都露了出来。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谢九黎笑过之后,看着猼訑问道:“你在大仙梦境之中怎样?”扫了一眼依旧沉睡的大仙,谢九黎疑惑的接着问道:“看样子,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猼訑叹了口气,将自己在梦境里所见到的一切简洁的跟众人交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南无姑娘似乎无法接受大仙妖怪的身份,失踪了。”
谢九黎叹息道:“古人的思想还是保守,你看我们,身边有你们两只也没有觉得有多奇怪,接受起来特别容易啊!”
梵宫道:“妖怪对于现代人来说是一个新奇的物种,好奇会压过害怕的情绪。但是古人不一样,古人对鬼神一向敬畏,神是好的,妖是恶的几乎是古人的基本常识。你要那南无姑娘如何接受大仙是个妖怪这种事情?”
西临川也道:“对啊,更何况南无姑娘与大仙一同生活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大仙是个妖怪。这陡然知道了,自然难以接受。”
谢九黎不置可否:“可是不管怎么样,她也是被妖怪养大成人的啊!怎么可以这样!”
莫兔兔却轻声说道:“你们低估了古人那个封建的环境对人们思想根深蒂固的影响!别说是真的妖怪,就是有一丁点常人不能理解的行为,便会被立刻驱逐出去,甚至被杀死!他们从来不把这类人当做同类,自然不会有丝毫怜悯和留恋。”
“养大又怎样?”莫兔兔木然闭上眼,声音颤抖。“妖怪本来就是恶的,即便是相处再久,不过是没有到需要杀死他的时候罢了。只要时候到了,怎还能有活路?妖不是同类,本就不值得信任。”
莫兔兔脸色难看,眼眸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激荡着,甚至泛出了泪光。
猼訑明白莫兔兔这番话从何而来,于是劝慰道:“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么?”
莫兔兔复杂的看了一眼魏小安,忽而笑起来。“是啊,过去了。”
魏小安不知为何,在莫兔兔的笑容里忽然看到了一个跟自己十分相似的人,义正言辞而冷漠的将方才那些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那人手中的剑,剑尖滴落的血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目。
突然他很想哭。
魏小安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一闪而过跟自己相似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那是很多年很多世前的他,亲口说了那番话。
他对莫兔兔说:“妖怪本来就是恶的,即便是相处再久,不过是没有到需要杀死他的时候罢了。只要时候到了,怎还能有活路?妖不是同类,本就不值得信任。”
是他亲手将莫兔兔,弄得遍体鳞伤。
莫兔兔突然明白大仙不愿醒来的原因,或许跟那时绝望的她一样。
此生所爱无望,不如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