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回宫,最开心的应属福禄。要知道,魔主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又是捧在掌心一样的疼爱,自然而然有许多敌对势力来打主意。魔主不过刚出宫两天就遇上了十名魔婴期的刺客;离宫三日,上午一波,下午一波;离宫五日小栗子死了;六日又死了两名……再这样下去只怕魔主还未回大家就都死了。
“如果我们这边也有一位修为深厚的前辈就好了。”低头研究宫中暗道的千喜皱眉道。
这一句话提点了福禄。他想起了一位常常听魔怪们提起,万年前救过自己的一位。若是那位应当……不,是一定可以!在和千喜商量后,福禄带着魔子到了碧玺园。
碧玺园位于宫里最偏远的角落,甚少有人能走到这里。毕竟魔宫极大。
那位前辈一如既往散漫,不过一双凡人的褐眼犀利至极。
按照规矩,交钱,托付……
其后一切他就不知道了。向魔主传了信,可没有得到回音,衹得和千喜心惊胆颤的守在殿中。
所幸,魔主终于回宫了。而他去接回的殿下,似乎胖了些……
“阿爹!”九芕一见到魔神便奔了上去,魔神弯腰抱起,掂了两下,“嗯——胖了些。福禄说你们遇到刺客了。”
“嗯!”原本兴奋的脸变得暗淡,“小栗子,休画,小谝都死了……”
“他们的魔核呢?”
“在这在这!我有好好收着!”从袖里的储物袋中拿出三个黑色棱片,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阿爹。”
魔神抽出一只手,食指和中指竖起,闭眼默念咒语,黑色棱片中生出一条条藤蔓将棱片包裹浮起,渐渐显出人形,完全复原后三者跪在地上,“参见魔主。”
看到三者都恢复,九芕开心道,“谢谢阿爹。”
魔神揉揉九芕柔软的头发,走进亭子,“跟阿爹说说最近过得怎么样。”
九芕正要兴奋说,却想起离开前的阿琼的嘱咐,“听着!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爹了!不许在他面前提起我的事情!连名字都不可以!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看见自家儿子为难的样子,“怎么?要保密?”
九芕小拳头一握,用力点头,“要保密!不过!她是芕儿的好朋友!”
“哦?他*愿意和芕儿作朋友?”魔神微微一愣,继而莞尔。终于交到朋友了么。(*注:此处的“他”不分男女,含概括一切)
“嗯!她还带芕儿出去吃饭!还带芕儿逛街!芕儿见到好多好玩的!还从坏人手里保护了芕儿!”
正要喝茶的魔神越听感觉越不对,“他的年纪比你大?”
九芕皱眉想了一下,“她没有告诉芕儿年纪。不过她确实比芕儿大。”然后小心翼翼看皱眉的魔神,阿琼不喜欢阿爹,但是他希望阿爹能喜欢阿琼,这样他就可以时常去找阿琼。
“阿爹不喜欢吗?”
“还没见过怎么能说喜欢不喜欢。不过他对芕儿好就可以了。”
九芕欢呼一声,“谢谢阿爹!”
“佛经抄完了吗?”
九芕挺起胸膛,“抄完了!”
“主子。雷犀老将军求见。”
九芕从魔神身上滑下,“阿爹,芕儿先回去了。”
“嗯。”
看着九芕在阳光下小跑的身影魔神微微一笑。
“拜见魔神。”身着黑色铠甲,高大强壮的老者单膝下跪。
魔神收起笑容,与方才截然相反的威严气势显露,“雷犀老将军请起。枫叶岭一战辛苦了。”
“老朽无碍。只是此战吾方损失惨重。天界向佛界求助,佛界已答应。且,听闻穹宇天帝四月前已找到圣女。”
“无妨。圣女之事吾已有法应付。战事上还望将军多多操劳。”
“是。”
“军牙最近如何?听说他瞒着您老参军了。”
谈起儿子雷犀老将军无奈,“小儿实在鲁莽。老朽已惩戒过。”
“您真是。我倒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像军牙一般勇猛过人。”
“主上缪赞。小儿虽然天赋奇佳,可历练不够,如此贸贸然上站无异送死。”
“是您太护着孩子了。您也说这孩子天赋奇佳,历练嘛,您就让他多多练习便是。当年的我们不也是如此。”
“是。方才见到魔子,似乎比出战前圆润了些。”
魔神一笑,“是啊。还跟我说交到了朋友。”
这厢两位父亲在互相谈论自家孩子,那厢九芕回途就遇到了另一被谈论的主角,高出他一个头的个把,被一群同龄孩子围着。
“军牙,听说你偷偷参军被你父亲惩戒了。”
“诶诶,军牙,战场如何。是否就如『录事简』所载那般壮观险恶?”
“军牙,听说你打伤了穹宇天帝的小侄?”
“军牙……”
“军牙……”
看着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被大家包围的军牙,九芕一张小脸气得鼓起。
被大家包围的少年,身着银白铠甲,古铜的肤色,一双眼,紫黑无光的眼中恍若水中凸出的冰山一角,冰冷而锋利。被那双眼注意到的九芕身体一僵,片刻后怒气冲冲瞪过去。
雷犀军牙走过去,单膝下跪,“拜见魔子。”
顿时在场其他就不悦了,“魔界是强者为尊。军牙你干嘛要拜他!”
“对啊。都万岁了还用一副小孩的身板来骗人。”说完鄙视的打量了一眼九芕矮胖的身材。
九芕不语,他的确比在场所有人都大,尤其比雷犀军牙要年长六千岁。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就是长不大。和他同龄的孩子都已经上战场的上战场,下界历练的历练,只有他一直在学院里留级留级留级。每一次和比自己年龄小的坐在一个课室里,外表虽然看不出,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每年必留的学生。久而久之,他变成了一个异类,尤其在不少天才的衬托下,不少家长就用他来做反面教材。其中以雷犀军牙最可怕,上学年龄晚不说,还因为体弱常常休学,自己每课必到认真听讲,他却偶尔来一次都一直在睡觉,就是这样,他居然还能的第一!以九十岁的年龄结婴毕业,打破了学院毕业学生最年轻记录。被认定是“下任魔主”。想到这里,九芕更气。
“就是嘛。我们尊重魔主,那是因为魔主有绝对的实力,可是这小子……啧啧啧。”
九芕气得浑身发抖,他就知道!雷犀军牙是故意的!故意在众人面前跪拜!想要给他难看!正要大声反驳,却听军牙开口,“魔界之中强者为尊。魔子自幼便能面对佛经不改色,甚至行动自如。在下自问做不到,因此敬佩魔子。且魔神乃主,在下跪拜主之子有何不妥。”
大家顿时愣在原地,的确,这一点别说他们,就连几位魔尊都只能勉强做到。可是……
九芕小手握了松开,松开又握,终于大叫一声:“要你管!”然后闷头跑出去。福禄几个急忙追上。
“简直不知好歹!”人群中有人不屑说了一句。
而跪在地上的军牙怔忡看着远去的九芕没有反应。
九芕一路跑回寝宫,趴到床上滚了几圈又蹬蹬小腿,犹不解气,下床在空地上翻了几个跟斗然后练起招式。
后面跑的气喘如牛的福禄等,站在门口看九芕在屋内练武,互相看看只好静静坐在门外。
一遍一遍,出拳、踢脚、转身
一刻,两刻,三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练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终于停手。
福禄几人忙上前斟茶的,擦汗的,拿衣服的,扇扇的。
“殿下。”
“我没事。”稚嫩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失落,“他们说的也是事实。”
“可是这样太过分了!”修画握紧手中的汗巾仿佛在捏那些伤害九芕的孩子。
“就是嘛!殿下每天都很努力的修行!”小谝咬牙怒道。
千喜看了眼不说话的九芕,“殿下,午休的时间到了。”
九芕这才提起精神,“我自己来吧。你们都退下。”
小谝和休画顿时惊恐万状,“您自己来!”
“您是指不要我们了吗?”
“我没……”
话还没说,小谝就哭喊:“殿——下——小谝知道自己无能!可是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想帮到殿下——小的若是有那里不对,小的会改的——只求殿下不要抛弃小的们——”
“我……”
“殿下——”又一声哭喊。
九芕只好提气大叫,“我没说不要你们!”
哭声刹止,“既然这样,请让休画来为殿下殿下更衣。”休画用手帕擦掉两行清泪。
“小的去铺床!”小谝跑到床边开始铺床。
千喜无奈看着两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孩勤劳伺候九芕。
“那么,请殿下好好休息。”千喜关上大门。
九芕躺在床上看了会儿帐顶,翻身把被子裹成一团抱在怀里。
——我们尊敬魔主,是因为魔主有绝对实力。可是这小子……
——九芕,又是你。今年你都第几次来了!你要努力呀!
——魔主虽然很厉害,可是魔子却连一点儿血气都没有,更没有灵根。
……
“唉!”九芕不禁叹一声气。
“小小年纪的叹什么气。”屋子里突然响起声音,九芕抬头一看,前面的软塌上斜倚着一个人,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阿琼姐姐!你怎么会来?你不是说不出碧玺园的么。”九芕下床小跑过去。
“闲着无聊出来晒太阳,就看到你很没用的逃跑了。”
九芕郁闷,“我没办法反驳……他们说的也没错。”
“你不是还想接你爹的班么。怎么就没办法反驳了。”
“我……我很努力!我一定会做到的!现在我虽然做不到,但是我有努力修炼!我一定会做到的!”
“可一天时间就不多,还要拿出来午睡。”
“啊!我现在就练!”
“不必了。”
九芕顿时惊慌,难道阿琼觉得他懒了,不想教他了!这么一个念头浮现,九芕顿时慌了,“我没有偷懒!我只是很气馁,很气愤,一时忘了!你相信我!我会做到的!”
阿琼看着他,“你慌什么。我没说不教你。”
“可,可是你刚刚说不必了。”
“啊,那意思是,你就按照以前的习惯来吧。不过,”阿琼拿出几条黑布,“这些你给我绑在四肢和腰上。”
“这是什么?”
“这是『树铁』。是一种树剥落的皮。因为极有重量,一般用它来负重,练习力量或者冶炼兵器。”阿琼给他绑上,“从现在开始不管你干什么都不可以把它解下。你的练习时间我都写在里面了。”又交给他一支玉简。
九芕接过,“嗯。”
“还有这个。”阿琼拿出一个包裹,“这里面都是你在我哪儿住了三个月的衣物,我给你拿来了。”
九芕犹豫了会儿还是接过,其实他是故意落下的,他还想去那里住。
阿琼看了眼闭着的窗门,“那我先走了。”眨眼间人就不见了。
“殿下睡了吗?”
“回魔主,睡了。”
听到声音九芕吓得抱起包袱连滚带爬地回到床上盖起被子装睡。
“吱——”大门被打开,魔神进来走到床边坐下看了会儿九芕的睡颜,然后看向面前的软塌,眯了眯眼,接着起身离去。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九芕慢慢睁开眼,重重呼出口气,若是被阿爹知道他不午睡,一顿打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