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正午。
这是陈晖生命的最后一天。
正午的阳光穿过窸窣的枝梢,斑斑驳驳地落在了一个胖子身上。
这个胖子鬼鬼祟祟地蹲在那里,他紧张极了,双手颤抖着,掏了几次,终于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条。
这正是借口解,偷偷躲在树林中的角落的陈岳。那天他带着陈晖去玄女峰见九天玄女,在玄女对陈晖进行一番诊断之后,对陈晖,他的魂魄难以找回,难以活下去。在万般绝望之下,他们转身离去,但是离去的时候,猴哥却把这张字条弹射到陈岳的手中。这张字条,便是当日猴哥给的那张。
这个纸条他已经拿出来看过很多遍,几日以来每每偷偷百般琢磨,仍然无解。
只见上面工整地写着三句话:
花绽开时夜雨欺,花聚拢时露凝滴。
月当明处被支披,月不明时星不稀。
花开夜明新生处,月圆山巅明真意。
在这几句下面,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此秘藏于心,否则大祸降临。”
九天玄女的本意是不给陈晖希望,而让他真正领会到死亡与生命,从而在那最后一刻获得一分生机。因此,她没有告知陈晖还有那一丝生的希望。
虽然她也把那最后一刻的时间地告知陈晖身边的陈岳,但是这三句话中又是月亮又是花儿,陈岳本来就是粗人一个,虽然在血刀门的期间也学了一些,但也只是皮毛,又怎懂得这深奥诗句?
怎奈,猴哥明明白白地在这首诗下面写了一句警告,不让陈岳声张。陈岳不能求助于他人,他只得翻来覆去地琢磨,到底也只看懂了新生和月圆山巅几个字。
“或许,我应该晚上带三弟去这玄女峰的峰上去看看?”陈岳自言自语道。
“大哥!你在做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喊叫,让陈岳一个激灵,颤颤巍巍地快速把纸条收起,塞进袖子里。
待这一切都做完后,陈岳扭头一看,只见那陈韬的好大一张脸贴在离自己不到一寸的距离,吓得他“啊呀”一声,脸色惨白。
这个纸条不能被其他人看见,否则大祸降临!这句话陈岳可看懂了!
“二……二二二……二弟,你你你干嘛?”陈岳紧张地连话都不清楚。
“大哥,你瞒着我们什么事儿吗?”陈韬并未看清纸条,不过他看到了纸条的存在,“你刚刚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陈岳支支吾吾,却不知如何起。
难道是一封密信?难道和血刀门有关?陈韬猜测道。
“大哥,你这几日有些鬼鬼祟祟的,好几次都偷偷跑来这树林,你当我不知道?你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儿?”陈韬脸色沉了下来。
“没有!”陈岳不假思索地回道,“这个事儿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二弟,你相信我,好么?”
陈韬狐疑地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陈岳那纤尘不染、真挚的眼神。
“罢了罢了,不逼你了。”陈韬沉吟许久,终于无奈地道。
陈韬不再追问这件事,并不带表着他不会猜测陈岳的动机。
但是,向来以自己的逻辑分析作为结果导向的陈韬,他相信陈岳不会做出害自己兄弟的事情,只因为那是自己的大哥。
大哥会对自己的弟弟们不好么?
这是一直以来的信任。这股信任不仅让陈韬没有再逼迫陈岳出秘密,反而是内心燃起了一种不出道不明的、奇奇怪怪的希望。
毕竟,如果还是没有其他办法救活陈晖的话……
这是陈晖生命的最后一天了。
十五日,下午。
一阵异常强烈的破风声响起,一柄红色长刀自远处斩破虚空而来。
刀上站着一人,衣衫猎猎作响,正是血刀门主——祝皓轩。
猴哥站在山腰,注视祝皓轩从刀上飘身而下。
这祝皓轩几日不见,其气息竟然翻了也不知道几倍,变得深不可测起来。只是,这气息似乎不是很稳定,时强时弱。
猴哥却不见怪,反而很平和地问道:“怎样?看样子你顺利把东西采到了?”
祝皓轩苦笑一声,“为了采到这两样东西,真要丢掉大半条命才行!”
“可是,也获得了不的造化吧?”猴哥饶有兴趣地反问道,“看你的气息强了不少呢。”
“看来,这‘造化’,你们是早早便知道了吧?”祝皓轩问道,“玄女大人果真目光长远,送我这般造化,来日必重谢!”
猴哥摆摆手,“别贫嘴了,你心里不定还在抱怨呢,恐怕让你再来一次的话,你什么都不肯去了吧?”
“既然是为了救人,什么都是要去的——这是采来的两株神药,你接好。”祝皓轩手中出现两个玉盒,扔给了猴哥,同时道,“我去看看我的徒弟们吧。”
“去吧!”猴哥结果玉盒,赞叹一声,“这草药年头正合,果然不错!”罢,转身走远了。
远远地,传来猴哥的声音,“如果我是你的话,立刻去闭关,否则甭大半条命,整个这条命也不长久了……”
祝皓轩撇了撇嘴,向住处走去。还没到住处,听到风声的弟子们便围了上来。
“拜见门主!”弟子们行礼。
“免了。”祝皓轩道,“我现在气息不稳,若是放任不管,恐有性命之忧,急需就近寻处闭关,恐不能与你们同行。你们继续在这里还是回门派?”
“师父!”陈岳回答道,“我要等我兄弟活过来,再回去。”
“如果……他活不过来呢,你便如何?”祝皓轩忽然问道,“你还回血刀门吗?你还是血刀门的人吗?”
周遭静了下来。
微风吹过,阳光照射在陈岳的身子上,陈岳却觉得冰冷无比。
“如果那样的话……请师父容我守丧。”
“那你们几个等到陈晖的事一了再回吧。”祝皓轩道,“我不能陪陈晖老弟最后一程了,烦请你们替我传达一下心意。”
几位弟子应下,目送祝皓轩御刀而行,飘身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