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的这一番解释,算是让柴宝臣吃下定心丸了。柴宝臣认为她说的很有道理,柔声说道:“是我错怪你了。倭寇肯定不会暴露自己的,他们带你下山时肯定也是绕来绕去。你继续带路吧。”
“是,大人!”古琴说道。
接下来古琴就跟换个人似的,走路干脆利落,不再绕弯子,而且脚步加快,尽管在走山路,仍然健步如飞。柴宝臣只是一心想抓紧赶到倭寇据点,没有注意到古琴的这一变化。
夜很静,柴宝臣一行人尽量不发出声音来,他们脚步稳健,很快就绕过了三个山头,来到了倭寇据点附近。
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山坳,依着山坡建了很多房屋,还有一些临时搭建的茅草屋。夜里,山间的气温不高,还是有些冷的。在这片据点的中央,有一堆篝火燃得正旺,火苗闪烁着,时而窜上夜空。两个士兵手持长矛坐在篝火旁,他们背倚着背,似乎睡着了。
柴宝臣知道接下来要迅速行动了,最好是不惊动倭寇和山匪。他压低声音说道:“留一个人在这里保护古琴,其余人跟我下去打探魏苏被囚禁的地方,见机行事。”
古琴抬头“哎”了一声,就被士兵拉住了。柴宝臣带着其余十九名士兵悄悄地走向山坳。两个士兵靠近篝火,他们猫着腰,一小步一小步挪过去。等走到哨兵身边,两个神机连士兵互相对视一下,点了点头,他们从小腿上拔出刀来,同时向哨兵的喉管割去,几乎同时另一只手仅仅捂住哨兵的嘴,用将哨兵紧紧夹住,两个哨兵稍微挣扎了一下就软在地上了。消灭了哨兵。
其余士兵挨个房屋去寻找。他们趴在窗户边细细听,如果有鼾声传来那就是倭寇和山匪的住所。很快,他们就找到一处住所,里面传来轻微的叹息声。一个士兵朝柴宝臣挥了挥手,柴宝臣趴到窗户边听了听,就是魏苏的声音。他又小心地抬起头来,透过打开的窗户往里面看了看,只见魏苏双手被绑了起来,背弓着,躺在床上。她正在小声地啜泣。
柴宝臣不能看清屋子里面,月光毕竟还不是特别明亮。他正想去推门,发现铁将军把门呢!看来,房间里只有魏苏自己了。他让士兵把门打开。
只见一个士兵从小腿的绑带上拿出两根铜丝,一上一下插进锁眼里,在里面轻轻一拨,“嘭”地一声,锁开了。魏苏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转过身来朝门外看去,不知道半夜里哪个山匪要进来。她非常地害怕,浑身颤抖着。
其他士兵守在外面,柴宝臣走进去,小声叫道:“魏苏,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魏苏的心都快要融化了。这怎么可能,上午刚被抓住,晚上就获救了,真是难以置信啊。
“宝臣哥。”一声轻轻的呼唤,胜过千言万语。魏苏的双手被绑住了,不然,她定会给柴宝臣一个深情的拥抱。
柴宝臣用刀子将束缚魏苏的绳子解掉了,然后拉着她就要走出去。这时候十几只绑着火油的利箭射到了屋顶的茅草上,霎时间,屋子一片明亮。茅草遇到火疯狂地延烧起来,毕毕剥剥地作响。
“不好,大家快躲到屋子里。”柴宝臣知道情况有变,忙命士兵躲避。
呼啦啦,树林里乱箭射向柴宝臣等人,很多箭落到了房门外面,有的扎进木墙上,还有一部分穿过窗子射进房内,士兵挥舞着刀抵挡着。
朗月照着大地,夜风呼啸着,风助火势,火长风威。箭声伴着风声掠过耳际,如死亡交响曲,火苗也跳动着,继续这最后的怒火。
柴宝臣的士兵开始惊恐,外面下着箭雨,出去就会被射成刺猬,躲在茅草房里也不行,时间长了大火就会烧死自己。柴宝臣知道,今夜被倭寇算计了!心里思考着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心道:倭寇怎么能想到我们会找到这个地方来?柴宝臣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其实答案他已经知道了,古琴有古怪!只是他不愿意相信。如果真是古琴出卖我的的话,那么负责保护他的士兵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城中求援,或者他已经也被暗算了吧?
现在最要紧的是突围,不能坐以待毙。大家一起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柴宝臣命令道:“突围!”
神机连的士兵平时训练有素,以一当十,服从命令从来不打折扣。他们知道今晚这种情况那就是有死无生了,但是完成任务才能死的有价值。很多士兵冲了出去,他们就地一滚,连跑带跳,躲避箭矢。有的要害处中了一箭,当场毙命。有的胳膊上中了一箭,尚无大碍。有的腿上中了一箭,一瘸一拐找到其他的茅草屋躲避。他们将倭寇的攻击吸引了一部分。
同时,柴宝臣命令身边的士兵朝箭矢射来的方向放火铳,这一招还真有效,倭寇那边死了几个人,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士兵趁着刚刚压制住敌人的火力这一有利的时机,他们围城圈,柴宝臣和魏苏在圈子中间随士兵一起移动。他们快步走向其他房屋后面躲避。士兵一面还放着火铳。
这个山坳是山匪盘踞之所,平时没有人来招惹醉蜈蚣,所以他们将据点选在这个三面环山的地方,冬暖夏凉。可是这种地形很不利于撤退,柴宝臣只能正面回击,而无法撤退。
村下的倭兵不善用弓箭,只会使用倭刀。所以射箭的任务就交给醉蜈蚣手下的土匪了。村下指挥着山匪正在射箭,有些山匪技艺不精,经常会箭射歪了或者是射慢了。村下不时地用绳子抽打着山匪。这些山匪心中很恼火,抢来的粮食自己吃不到,还得帮他们打仗。平日里在百姓面前耍横还行,现在被村下逼迫着和官府结下梁子,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活头。万一倭寇走了,自己这些山匪可不就成了官府的出气筒了吗?再加上身上被村下用绳子抽得生疼,他们的怨气更大了。
有个山匪拉弓搭弦累得手都软了,突然弓箭没有搭好,箭掉在了地上。村下看到了这一幕,走上前,用蹩脚的汉语说着:“废物,你累了吗?”同时,使劲用绳子抽着这个山匪,并用脚使劲踩他的脸。其他的山匪纷纷停下来射箭,他们侧着头看着自己的兄弟被这个叫作村下的小矮子肆意虐打。有几个山匪站起身来想去阻止村下,还没有等他们过去,村下已经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猪,一群猪!还不快射箭!”
就在山匪停止射箭的这一小会儿,神机连的士兵迅速冲向村下所在的地方,他们要血战到底。柴宝臣拉着魏苏向夜色中走去。
村下抓狂了,他大声喊道:“射箭!”同时抽出腰间的倭刀就要朝脚下的土匪刺去,他要杀掉不听话的人,来立威。这一切都被醉蜈蚣看在眼里。也正是因为醉蜈蚣在,其他山匪才没有和村下立即打斗起来,他们纷纷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醉蜈蚣,似乎在说:“跟这种人干什么?会有荣华富贵吗?”
醉蜈蚣一转身,看到身后只有五十多个倭寇,其余的倭寇已经下山了,他们向宁波城进发,攻城去了。醉蜈蚣眼珠一转,还是自己的弟兄最可靠,如果失去自己弟兄的支持,倭寇更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到那时被村下踩在脚下的就可能是自己了。
就在村下的倭刀即将插进山匪的胸膛的时候,醉蜈蚣从腰间摸出蜈蚣剪,脚下生风,犹如千足的蜈蚣一般迅速贴近村下,一剪子穿透村下的胸膛!
村下扭头看着醉蜈蚣,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一个手下败将以这么简单的方式杀害了。他低头看了看插进胸膛的蜈蚣剪,又看了看醉蜈蚣,口中流出血来。他笑了笑,说道:“你的没有信用。”同时右手手腕一个反转,倭刀刀头朝醉蜈蚣飞去,醉蜈蚣一惊,心道“不妙!”慌忙转身就跑,倭刀还是插进了他的屁股上。醉蜈蚣疼得哇哇直叫,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村下倒在了地上,眼睛圆睁,他已经死去了,不知道他死的时候有没有见到醉蜈蚣倒地。村下突然被刺引起了那五十个倭兵的注意。他们迅速杀了过来,和山匪厮打在一起。山匪怎么会是倭兵的对手,很快,一个个山匪倒在地上。醉蜈蚣一看,心知屁股再疼也要作战,不然会被倭兵剁成肉泥的。
他把倭刀拔了下来,伤口在左边屁股上,他便用左手捂住屁股。用一只右手拿着蜈蚣剪和倭兵打了起来。他的招式本来就很像蜈蚣,这时一只手还要放在身后,打起来身体一扭一扭的,特别怪异。
不多时,神机连的士兵也杀上来了。他们不论倭兵或者山匪,见人就傻。醉蜈蚣多精明了,他一看,立马大喊道:“军爷,我是山匪的头,我们帮你杀倭寇呢!你们可不要乱杀无辜啊!”他连着大喊几声,神机连士兵一看,醉蜈蚣也确实在和倭兵战斗,这才将信将疑,先挑倭兵打。果然,其他土匪听了醉蜈蚣的话,也只和倭兵战斗。
要知道,这里可是山匪的大本营,山匪人数足有七十。再加上神机连幸存的十几个士兵,他们个个都是百战的好汉。而且倭兵的头领村下已经被杀,他们现在是一盘散沙,很快就出现了劣势。
过了一会儿,倭兵就被杀得干干净净。柴宝臣和魏苏躲在树林里对争斗的过程看得真切,他们现在走了出来。神机连的士兵只剩十二个了,他们迅速围拢到柴宝臣身边。柴宝臣对副连长陈福说道:“古琴和保护他的那个士兵有没有找到?”
陈福说道:“属下已经找过他们刚才隐藏的地方了,我们的人死了,背后有致命的刀伤。古琴不见了。”
柴宝臣捏紧了拳头,心想:负责保护古琴的士兵背后有致命的刀伤,一定是被偷袭了。而能够偷袭他的人除了古琴还能有谁!
茅草屋在这个时候訇然倒塌了,热浪袭来,每个人都感到秋夜似乎不再凉爽,让人闷得喘不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