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洵说着伸出长着尖锐长指甲的双手,隔空在赵氏的心口位置比划着,仿佛在寻找合适的下手位置,口中威胁道:“不管我问什么都必须老实回答,听明白没有?”
黑黢黢的屋里,“沈碧嫦”的长指甲在月光下反射出点点幽光,异常瘆人,看上去比匕还要锋利,赵氏毫不怀疑这东西能刺穿她的胸口,挖出她的心。天籁.⒉3TT.
一看到那指甲,赵氏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血淋淋的画面,她立马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害怕地捂着胸口,忙不迭点头道:“明白明白,绝不敢都一丝虚假和隐瞒。”
沈亦洵闻言满意地勾起血红大嘴,再次吓得赵氏缩了缩脖子,出声问道:“我且问你,当初你和林温良究竟是怎么生关系的?”
“这……这……当时老爷喝醉了,我们就……啊!啊——”赵氏吞吞吐吐的话叫沈亦洵的一巴掌打断了,她捂着脸痛呼出声,只觉得脸上被那指甲划了好几道口子,都出血了。
也不知“沈碧嫦”是怎么过来的,赵氏只看到眼前白影一晃,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而“沈碧嫦”却还站在前面。
“再有一个字是假的,我再出手可就不是扇你一巴掌那么简单。说,你当时对林温良做了什么手脚?”沈亦洵漫不经心地吹掉指甲上的血珠,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出一口白牙,配上鲜红色的嘴唇,好似等待吃人的妖怪。
挨了打,赵氏再不敢说谎,捂着半边脸小心翼翼地回道:“当时,当时老爷心情不好,我……我送酒给老爷喝,那酒里下了……下了催情药,老爷……老爷将我当成姐姐你,我们就……就……成了好事。”
“你我名义上虽为主仆,私下里我待你情同姐妹,你为何要算计林温良?你明知我的眼里容不下沙子,为何还要恩将仇报?”沈亦洵厉声问道。
赵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呵呵笑了两声,牵动脸上的伤口,血加从指缝间流出,看起上有些吓人。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不甘心。为什么你一个江湖草莽可以舒舒服服做富家太太,而我堂堂官家小姐却只能为奴为婢,听你差遣。为什么明明是我先喜欢上林温良的,他却只看得到你,还不惜违抗老太太娶你为妻。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你只会舞剑耍枪,我到底有哪点比不上你!”
赵氏对沈碧嫦一直心存嫉妒,眼下虽是被迫回答问题,她却越说越无所顾忌,只想把那些情绪全都泄出来,倒豆子般将藏了十几年的心里话噼里啪啦说将出来。
“嘿嘿,我知道你心眼小,容不得和人分享林温良,只要我也得到林温良,你心里一定不会舒服,说不定会就此离开林温良。没想到那次连老天都帮我,只一次我就怀上了孩子,老爷想瞒都瞒不了,而你知晓后,果真决定跟林温良和离,离开林家。虽然后来的事没在我的意料中,我的孩子也在北上途中小产了,不过,还好我最后还是成了林温良的妻子,林家的掌权太太。”
沈亦洵看着已成疯癫状的赵氏,沉下了脸,果然和林家表妹猜测的一样,碧嫦姑姑是遭了她的暗算,才黯然神伤地离开林家,更是因情殇难愈,最后忘却前尘。敢欺负他沈家人,沈亦洵恨不能一掌拍死眼前的女人。
“我是江湖人的事是你告诉老太太的吧?”沈亦洵冷冷说道。
“没错,那时我看老太太对你的态度有软化的迹象,偏巧又知道老太太最厌恶江湖人,便假装说漏了嘴,将此事告诉了老太太。一切如我所料,老太太变得更加讨厌你,时不时地折腾你,而你和老爷因为老太太的原因时常爆矛盾,我正好可以借着劝慰老爷的机会接近老爷。真是完美的计划。”
说着,赵氏愉快地笑起来。
话问得差不多了,沈亦洵朝旁边的柜子弹出一颗珠子,恢复本音说道:“林老爷,当年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这个女人到底是你林家的人,我就交给你自行处置,盼你不要让人失望。”
却原来在侍棋“晕倒”后,沈亦洵将被他点了穴的林温良藏在了柜子的阴影处。
一恢复行动能力,林温良赶紧迈出几步,喊住就要离开的沈亦洵,用肯定的口吻道:“这位公子请留步,你是沈家人,是碧嫦的亲人对不对?”
林温良被他点了穴扛走时,沈亦洵只是说带他看出戏,并没有表明身份。
沈亦洵停住脚步,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她……她现在好吗?”林温良双手交叉握紧,压制住心头的激动,尽量用平稳的口气问道。
这个林温良也算得上是个痴情人,十五年了,对碧嫦姑姑依旧情根深种,不曾忘却,可惜他们两个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沈亦洵幽幽地叹一口:“林老爷,沈碧嫦已经忘记前尘,另结良缘,你和她有缘无分,切莫再执着了,就让过往的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林温良茫然地望着沈亦洵,喃喃道:“她忘了我,忘了……”
沈亦洵本想解释碧嫦姑姑不是自愿忘记一切的,张了张嘴,又觉得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便将话咽了下去。
林温良露出一丝苦笑,在心中默默道:“忘了好……忘了好……当年是我负了她,害她伤心难过,如今我又怎能奢求她心中还有我,一直思念着我……”
好半晌,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情绪渐渐平复,他又问沈亦洵道,“那她现在,幸福吗?那人待她好吗?”
沈亦洵默了默,实话实话:“嗯,很幸福,那人待她很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林温良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眼神落寞中又带着欣慰,朝沈亦洵拱了拱手正色道,“今日之事多谢公子,若非公子,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沈亦洵摆摆手,道:“林老爷客气了,既已事毕,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然后穿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