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惊讶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好一会儿,可渐渐又转成警惕。.⒉3TT.他越想越不对劲,双目慈和的眼神也逐渐透出精光,眼角不时的瞥向墙上挂着的那柄钢刀。
我一瞧,心道:不好,他肯定是误会了。忙说道:“村长!您。。。您别多虑,我只想求证一下,陈司徒失散的女儿是不是叫陈书梅?”
村长一听,猛然站起身子,蹿身便去抢墙上的钢刀绰在手里,乾指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恩公的一对子女向来秘不示人,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莫非是那阉人的余党?来取我们性命的?”
我吓得赶紧与他围着桌子转,嘴里解释道:“老村长!老村长!别冲动!我真的没有歹意。如果我是来捉拿你们的,带来的两千人怎么也都把你们带走了。更何况十常侍已死,谁还会惦记要取忠良之后的性命啊?”
老村长愣了一下,觉得有理,可还是不放心,厉喝道:“那你是如何知晓恩公遗子姓名的?若非有心人,怎会打听的如此清楚!?”
“您。。。您先放下刀,听我好好跟您解释。”老村长闻言稍一犹豫,缓缓将到拍在桌子上,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如何遇到嫂子陈书梅,又是怎样知道他还有个弟弟的事情解释清楚。当然,把陈书梅做过歌伎这段给略去未说,直听得村长老泪纵横。
我又将陈书梅的模样向他详述了一遍,看村长频频点头,已是深信不疑,这才说道:“这回您该相信我了吧。”
老村长激动的道:“这么说,小姐现在人在小沛?还嫁给了你的兄长?”
我忙不迭的点头。村长又反身跪到恩公的画像前,哭天抢地一番。我怕他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急忙将他扶起,按回座位上道:“也是上天指引,让他们姐弟重逢。村长,这是喜事啊,您就别哭了,小心伤了身子。”
“对!对!”老村长抹干眼泪,将刀挂好,微一盘算,跨步走出门外,没一会儿的功夫,已带着那少年刀儿走了进来。刀儿一头雾水的被领到我面前,村长道:“给欧阳将军跪下。”
刀儿极为听话,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倒出乎我的意外,躲也不是,扶也不是,显得很是局促。村长拱手道:“欧阳将军,今日老夫就将恩公的血脉交予你了,望您能带他见到亲姐姐,让他们团聚。”
“村长。。。您这。。。”
老村长一抬手止道:“老夫本应一同前去,但近日旧伤作,不良于行。欧阳将军既肯为友两肋插刀,定是侠义之人,必会不负重托,老夫才会放心将刀儿交付予你。”
“刀儿便是公子陈耿?”我又端详了眼前这少年一眼,这孩子木无表情,仿佛从不知道哭笑的意义,也十分沉默寡言,真不知道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教育成这样的,不过像他这种孩子,却是一名优秀士兵的模板。
村长感慨的点点头说:“这孩子天性木讷,资质驽钝,好在有一股犟劲儿,肯吃苦。恩公与老夫都希望他成人后也能成为有用之材,若将军觉得可以调教,待他与小姐相会后,便收在身边历练历练。”
我不由笑道:“村长说的哪里话?方才我见过刀儿的武艺,堪称大才啊,比我们的士兵还要优秀一些。我看,做名百夫长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可!”老村长出人意料的喊道:“他年纪尚友,未经磨炼便登高台,来日定会很惨。若将军愿意,就先让他做名马前卒。你们虽有连带关系,但也不必过于保护,否则难成大器。”
我明白村长的良苦用心,所谓慈亲多败儿,正是这个道理。我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刀儿,他的脸上依然像一泓平静的湖水,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也许这就是他的个性,也是他的优点。
我扶刀儿起来,三人坐在桌前一起吃了顿饭,席间村长就像一名母亲要送出远门的儿子一样,提醒提醒这个,嘱咐嘱咐那个,操不完的心。刀儿则只是一味的点头答应,嘴上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个字。
吃过晚饭,村长硬要留我在屋内休息。虽然我也很想,可若是这么做了,外面的两千名士兵会怎么想?于是谢绝了村长的好意,跑到士兵们临时搭建的窝棚里,跟士兵们凑合着挤了一宿。虽然很不舒服,可让士兵们心里十分感动,睡得无比踏实。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们便收束整齐准备出。按我的计算,刘子安今天就该带着黄邵等人来到这附近的官道上,若是错过了,他们一定会再沿路北上。万一碰到曹操的人马,那就麻烦大了。于是留下王石和十几个重伤员在此养伤,嘱咐他待其他人伤好些后到汝南去找我们。
村长及一众村民直将我们送到村外一里,还为我们准备了两天的干粮。我看到老村长不舍的目送着刀儿,眼神中满是关爱和留恋,不由让我想起了那著名的《游子吟》。于是对刀儿说道:“去和老村长道个别吧,虽然他不是你的生身父亲,但这些年却把你看得比亲儿子还亲。”
刀儿抬头看着我,那眼神中纯真、无邪。他又低头想了想,转身一溜小跑跑到老村长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老村长一惊,自己心中素有报仇之念,所以对刀儿的管教十分严厉,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本想着自己在这孩子心中定如恶魔一般,只有恨,没有爱。没想到今日离别,他竟会对自己行此大礼。
刚想伸手去扶,忽听刀儿嘴里说了一句:“爹爹,保重身体,待孩儿有出息了,定接你去城里住大房子。”老村长听了,登时呆立当场。他一生无子,为了报恩,想着将恩公之子抚养长大,然后就此孤独终老。这些年,他一直让刀儿叫自己师傅,可刀儿偏偏寡言少语,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师傅两个字都甚少听到,今日刀儿忽然叫自己一声爹爹,心头百感交集,眼泪就如决了堤了江水止都止不住。不光是他,就连我们这些旁人看了都心头泛酸,眼界模糊,旁边几个村妇更是哭得一塌糊涂。
老村长颤抖着手抚着刀儿的面庞,噎声道:“好,好孩子!在外要听将军话,不要鲁莽,不要任性,更不可临阵胆怯。见到你姊姊,那便是你唯一的血亲,无论生什么事都要保护好她。记住,每日勤于练习,不可荒废了武艺。”刀儿认真的听着,不住的点头。
“对了。”老村长转身跑回屋内,再出来时,掌中已多了柄连鞘的宝刀。他递入刀儿的手里说道:“这把刀跟随我多年,当年是我的一位好友打造,我本想将之带进棺材。今日我便将它赠予你,有它在身边就像爹在身边保护你一样。”刀儿跪着,双手接下宝刀,他不擅言语,便又磕了三个头,村长急忙把他扶起来。
看看天色,已近大亮,村长又不舍的嘱托了几句,我们才道别前行。一边走着山路,我一边低头看着刀儿,他的脸上呈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而眼神中的坚定,则代表着他很难被其他的情愫干扰。
走了半天,经过了陨龙谷,我们终于回到了官道上。我低头瞧瞧地上的印迹,见短期内并无大量人马经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嘱咐大家原地休息,吃点干粮,准备过了午头既往汝南行进。
时值入秋,但中午的秋老虎依然让人吃不消,士兵们纷纷躲在树荫下用饭,汗水打湿了衣甲,别提有多难受了。我是真想让他们卸甲休息,无奈我们正被追杀,援军未到,哪敢稍有松懈。好容易挨过了午时,感觉暑气渐消,我这才收束军队准备继续前行。
刚整好队伍,忽听一位士兵喊道:“军师!身后扬起尘土,似有人马追来!”
我闻言一惊,心忖莫不是龙曜天见追不上骑兵,又反身杀回来了吧!忙吩咐道:“查探!”
“诺!”那士兵答应一声,见旁边一棵歪脖高树,三两下蹿了上去,身手灵巧至极。士兵登高眺望,瞧了一会喊道:“军师!看旗号似是南阳太守袁术的人马!”
“袁术!?”我琢磨了半晌,我与他只有过节没有交情,看方向,这应该是他治下宛城出来的军队。难道他是受了袁绍的指使前来擒拿我们的?“有多少人马?”
那士兵又瞧了瞧道:“看样子大约有七、八千人!大将中旗立着张字旗号!”
“张?”我也来不及想太多,忙喝道:“列阵!准备迎敌!”话音刚落,旁边一名兵士道:“军师,现在敌众我寡,小的建议咱们退至林中打伏击。”
我摇头叹道:“不可,刘将军前去求援,可能不久即至,若是错过了,便会将他们置于险境。所以我们要守住这条官道,及至刘将军带援兵过来。列尖刺阵!”
“诺!”士兵们齐声答应,身影变幻,几分钟的时间,已列成一个半圆的阵势。长枪兵在前,弓箭手在后,稳稳守住。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官道被马蹄震得隐隐颠簸,前面大队人马骤然出现在眼前,距离我们百米之外停了下来。骑兵分处,一员阔膀大将缓缓走了出来,瞧见我们的阵势,大声问道:“前面的可是白甲军欧阳军师?”
我见那将面生的紧,反问道:“将军又是何人?”
那将笑道:“我乃南阳太守袁术麾下,牙门将军张勋!我主奉袁盟主之命,特遣我来邀请各位回去,调停白甲军与曹军之间的纷争。”
我心中犹疑,要真是如此,白且此时可能已被联军擒住。若要调停,他是军团长,直接谈判就是,何须兴师动众的把我也追回去?于是心生一计,试探着问道:“将军自哪里来的?”
张勋道:“欧阳军师说笑了,我自是由荥阳而来。”
“我在联军时日不断,未曾从未见过你?”
张勋面不改色,笑道:“联军足有十万之众,军师未曾见过末将也属正常。”
我见他从容应对,似是早已打好了腹稿,心中又生一计,无奈的叹道:“好吧!如果将军所言不虚,那就拿来吧,我看过后自然老老实实跟你回去。”
这下可难住了张勋,见他苦思了半天,也未得要领,问道:“军师,您指的是。。。何物啊?”
“通关文牒啊!你既然是受袁盟主的指命,必是知道联军的规矩,这无论去到何处,总有盟主印玺的通关文牒啊,否则你们这一路上是如何过来的?”
“这。。。”张勋脸上一红,脸上堆笑道:“确实该有,可是我们出太过匆忙,未来得及讨得便追过来了。一路上碰到关卡也只是传了口谕,军师无需多疑,如您还不放心,便先与勋缓缓回行,我这就遣人去讨。”
我闻言冷笑一声道:“那就不必了,袁盟主从来没有什么通关文牒,这些都是我编的!”
“你!”张勋听了鼻子都气歪了,拿马鞭指着我骂道:“好你这黄毛小子!胆敢使诈诓我!?”
我则反唇相讥道:“不敢不敢!难道不是张大将军先用计诈我的?在下不过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
张勋怒极反笑,脸上狰狞道:“无所谓,反正主公的意思是将你们尽数扑杀,你要乖乖听话倒还死个痛快,这样正好让我把碎尸万段!给我上!”
“冲啊!”一声令下,喊杀声震天响起,张勋的部队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