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百姓近乎疯狂的拥护,李谦计划开始拦河筑坝,引水修渠,同时上奏天子,封褚旸为儒经博士,在宜安创办官学,招收子弟,教导儒经六艺,所需用度使费,自然来自王紫阳今年多出来的茶叶丝绸收成。
璃雅来宜安后的不适症状开始逐渐显露,每日头昏脑胀,浑身乏力,严重时还全身出了红疹,幸而王紫阳在山上找到几味药才将疹子压了下去,但要完全恢复尚需一阵时日,所以李谦的事她也暂时帮不上什么忙。这日晚上,李谦回来较早,正赶上璃雅要吃药,就接过碗来亲自喂她,璃雅顺便问起水利进展,李谦说道:“伯阳购置的工料还在路上,等东西一到就能马上开工。”
璃雅有些惊奇:“我以为闹着玩吓唬他,你真用他的钱来筑坝修渠?这可是个烧钱的差事,他能轻易同意么?”
李谦笑了笑:“当然不能白拿他的钱。还记得刚来那个月,他整天带着阿音山上山下到处跑么?”
璃雅点点头:“记得,你说他是在找药。”
“对,越是特殊的地方,越能出罕见的草药,除了找药,他也在观察这里的水土。虔州土质肥沃,透水透气,宜安与抚远越是荒凉,利用的潜力就越大,他已经在山上看到了好几株野生黄柑,还有一片金丝楠,我已允诺,将那片山头周围方圆百里的荒山都辟给他种茶植柑,以抵用我三年中的所有用度。”
“这么说来,其实他还是大有赚头的。”
正说间,阿信中外面敲门道:“侯爷,王公子回来了。”
“他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璃雅问道。
“还不是去他的山头寻宝,刚吃完药,你且先睡一会,我与伯阳还有话要说。”说完帮她掖好薄被,放下纱帐,这才起身出去。
王紫阳与阿音坐在前厅,李谦一来便问:“如何了?”
王紫阳没有戴面具,白皙的脸上有一丝激动:“找到了,原来这里真的有金矿!我们跑了好几天,将抚远与宜安相接处的山头探了个遍,初步推测只是一座小矿,应是隔壁梧城象山金矿的一个小分支,但矿质地好,练出的金子成色肯定上等。我和阿音已经发现了矿洞,有人推车进出,里面八成就是个金窟,若真是私自采选,赚的利钱可是要比我那区区几个茶庄百亩桑林多出不知多少倍来。”
大周律令,官矿以外的金矿和铁矿禁止朝廷官员的亲眷承包,商户自营要上缴大量税银,私自开采可判重罪,即便如李谦当年位高权重,郎州铁矿名义上也是郎州一商人自采,规规矩矩的缴纳税银,甚少有人知道官营铁矿外大周最大的郎州铁矿其实是李家的产业。
李谦思忖着,如果宜安真有金矿金窟,前几任官员不可能没有一人知道,但没有一丝风声透漏出去,是不是宜安、扶远官员短缺就与此事有关?
“他们晚上也有人在里面吗?”李谦问道。
“似乎昼夜不停,你想去?”
李谦点头:“就凭阿铮年初派人来宜安都没打探出私自炼金一点,这座金窟就不简单,不亲自去看看,我总放心不下。后日就是除夕,窟里应当再无人赶工,你将矿洞方位画出给我,后天晚上我去一趟。”
“从来到这边你就没歇过一天,过年也不消停消停么?”王紫阳嚷了起来。
“我在这只有三年时间,如果三年内不能改善此地状况,那我折腾这一出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李谦来宜安后的第一个除夕,也是他与璃雅第一次在一起守岁。除了王紫阳与阿音阿信外,跟着李谦从京城过来的十名侍卫也与他们在一起吃了晚饭,热闹过后,大家各自回屋,就剩李谦与璃雅留在厅上。
璃雅本想与他好好说说话,但没几句就哈欠连连,她不知道刚才喝的最后一碗汤中放了安神散。李谦换上劲装,带好兵器,与阿信推开房门,看到王紫阳与阿音站在门外,似乎已等了有一会。
“你们这是……”
“跟你一起去。”王紫阳没戴面具,与阿音也各自穿着夜行衣。
“胡闹,大过年的你跟阿音不好好留在屋里,去那做什么?”
“这边的山路复杂,我怕你找到已经天亮了。而且在炼金一道上我比你懂,去了肯定对你有好处。”
李谦想了想,王紫阳说的也对,当下也不再阻拦,四人各骑一马,立即出城而去。
金矿在宜安与抚远交接的山上,骑马快奔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山下。这条路李谦在去抚远时走过两次,当时只觉两边山上林木葱葱泉水清澈,就是道路有些崎岖,没想到随王紫阳弃马步行半个多时辰后,在一个水帘洞后真的看到了斧凿痕迹。
“果然是别有洞天,你能找到这地方也不容易。”
“凑巧而已,我是先发现这里的山石中有金,又无意中撞到有人出入才觉蹊跷,推测水后是一个金窟,当时怕打草惊蛇,和阿音也没敢进来”
阿信留在洞口把守,李谦与王紫阳、阿音手持火把沿着主道继续往里走去,经过一段时宽时窄的曲折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眼前是一个天然的大石室,石室中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大坑,其中一个坑一看便知是冶炼池,因为坑中有水汨汨流动,应是通向山中的一条暗河。
“依这个选矿槽中炼渣厚度和槽中三合土的颜色来看,这座金窟少说也有十年了。”王紫阳蹲在其中一个大坑边上,手中捏着一把碎石说着。
“十年?”李谦沉吟道:“宜安、抚远两县虽一向穷困,无人愿来此地为官,但父母官真正屡屡在任期内出逃或直接死于任上,也就是十年内的事。”
石室周围壁上有许多幽森洞口和壁坑,王紫阳举近火把仔细看看摸摸每个洞口岩壁上的槽痕,阿音也好奇的四下瞅瞅,指着几个壁坑问道:“这些坑都是做什么的?”
“那是烧爆坑,开采金银时常用的。鸣挥,你有没有发现,这些烧爆坑和选矿槽、冶炼池,都不像是这边人能做出的。”
李谦在炼金上不如王紫阳精通,但也能看出,这座金窟集开采冶炼于一体,手段纯熟,若非有行家指点,断不会是这般景象。
“隔壁梧城象山就有官家金窟,你说会不会是那边的矿工私自跑来挖的?”
“梧城与宜安抚远虽只有一山之隔,但象山呈南北走向,山间石峰林立,如同一道屏障,硬生生将虔州划为东西两部分,从梧城到宜安,官道得走半个月,这座洞又如此偏僻,梧城的矿工若非特意过来探查,怎么可能轻易找到这座矿山?”
王紫阳站在其中一个洞口边举着火把往里照了照,回头喊道:“这个洞是最新的,要不要进去看看?”
李谦摇摇头:“还是下来吧,那些洞里都太窄,万一有什么状况,逃都来不及。”
王紫阳一脚已经跨进洞,听李谦的话后正要退出,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还未及反应过来,火把已经掉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制住推了出来,动作之快,连袖中的暗器都没来得及发出。
“哎呦,轻点,捏疼了。”王紫阳歪咧着嘴疼的叫着,随着一声森然大笑,每个洞口都闪出了三四个人,手持弓箭在石室四壁上对准了中间的李谦和阿音。
李谦抬头望去,一个黑色身影从被缚的王紫阳身后走出,赫然便是宜安的大主巫舒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