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敏素来不爱在府中闺阁呆着,正好借皇上名义出府去寻兰花,只是她到底是一位女子,便扮成男装。天籁小 说.⒉3TT.
黎敏骨骼奇秀,扮成男装,便是秀气中带了几分豪气,。
她本无心寻兰花,只是想在金陵中走马,将寻兰花的事情便随**付给府中的奴才,正午却在茶馆喝茶时,听到奴才回话,说京中的兰花已经落尽,实在寻不到,不如先回府吧。
黎敏知道那些奴才只是想让她回府,怕她哥哥怪罪,可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时间还早,她哪里肯?
望着金陵河道,随口道了句:“接着找,还是找不到的话,那里就是你的归宿。”
那个奴才看黎敏随手一指,抬眼往她所指定的地方一看,金陵河道,便不敢往下再说了,只连滚带爬出去了。
而等到黎敏准备回府时,那些奴才终于抱了一盆兰花回来,黎敏抱起兰花一跃上马,准备回府,却看见有人往这里冲过来,喊着:“我的兰花,我的兰花。”
一个奴才叹道:“他怎么过来了。”便要上去拦住,却看见郡主眼光犀利,也不敢造次,只垂手侍立一旁。
待到宋春风到了跟前,大口喘气,却指着黎敏怀中的兰花,道:“还我。”
那些奴才知道黎敏最恨下人们借王府之名欺压百姓,忙道:“都给了你银子了,这盆兰花算是我们买你的,还不成么?”
“我从来没说我要卖这盆兰花。”
黎敏嘴角一丝戏谑的笑容,道:“本公子今日偏要这盆兰花。”
说罢,便一跃上马,绝尘而去。
她知道,那个人会一直跟在身后,只当这是百无聊赖的生活中的一点乐趣吧。
她故意把马放得慢些,正好够他远远跟着,却始终不能到近前。
她时时回头望着宋春风,只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傻乎乎的人,于是,刚开始的那点恶作剧的心态却转为一种惊讶和钦佩,终于在城郊小道上调转马头,停了下来,那条孤独的路上还是他的身影。
这时天正是薄暮,黄昏的霞彩像是红日跌落西天的苍山而溅起的一般,就映在宋春风的身后,或许宋春风仕途失意,可是这一刻在黎敏的眼中,他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那样壮烈而凄美。
黎敏遛马到她跟前,俯身笑道:“一盆兰花,值得么?”
宋春风虽说好脾气,却也被惹得恼火,仍是道:“还我。”
“若我说不呢?”
“现在还我,一切都好说。”
黎敏只觉得好笑,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得罪了。”
却不曾想宋春风几乎是扯着她的胳膊,便要将她拉下马,虽然宋春风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可是黎敏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拉拉扯扯,又是在这样的郊外,确实有些慌张,只夹紧马肚,便想往前驰去。
宋春风看马要往前驰去,他知道这次放他走,自己再也无力气追赶了,而那盆兰花是先生送的,他一定不能失去,便鼓起勇气,一跃上马,可是他从来没有骑过马,如今在马背上颠来颠去,不要说夺回自己的兰花,稍有不慎,自己还会落马,危急中也来不及思考,只得死死抱住身前的人。
黎敏被身后的人用手臂圈着,越是要挣开,那人却抱得自己越紧,她到底是一介女流,如何都挣不开宋春风的手,那匹马直直往前驶去,马背上的两个人晃晃悠悠,如路旁夕阳下风来过的枯草。
而身后的人越来越不规矩,在马稳了之后,竟然开始抢自己手中的兰花。他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脖颈上,黎敏却更倔强,将那盆兰花便扔到路边,只听得一声厚重的声响,连盆带花摔了粉碎,而那人终于下马了。
可是也结束了。
当黎敏看见宋春风私下他打了补丁的衣服,用土将兰花根部包裹起来便往回走的时候,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她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宋春风的去路,宋春风只是绕开了,黎敏现自己的行为的确是可笑,却不能让他走,道:“你的花盆是我打碎的,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宋春风只想赶回去,或许还能救得活这盆兰花。入冬以后,是自己日日将这盆花放在炉旁,才能在冬日也绽放的。如今,他没有时间再计较,只想回去。
黎敏见宋春风越是不理她,她便越有一种失望,道:“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若是你执意不肯原谅我,我也没有意思,只能以死谢罪了。”
说着便拿起地上的碎花瓶渣子,却被折回的宋春风一把夺下,道:“我没有怪你。”
黎敏心里一笑,只道:“天晚了,怕是要关城门了,咱们结伴骑马回去。”
宋春风只当黎敏是男子,又担心城门关闭,淑慎担心,便答应了,又腼腆一笑,道:“我不会骑马。”
“方才不也是不会骑,怎么就有那样的胆量上马呢?”见宋春风笑得更腼腆,道:“有我呢。”
黎敏回到城中的时候,远远看见一对人马提着灯笼往他们这里走来,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又定睛一看,是自家府中的卫兵,一定是见自己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奉哥哥的命令出来寻找。
黎敏怕要他们看到自己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不好,便道:“宋兄。”
却没有听到回声,转身一看,他已经伏在自己身上睡着了,她无奈,便先下马,却踩到枯树枝,一声惊动了那些卫兵,
“谁?谁在那里?”
黎敏着急,一把拉下宋春风,挥动马鞭,那些人听到哒哒马蹄声,便顺着声音找去,而身旁这个睡眼惺忪的人显然不知道生了什么,只听到黎敏道一句:“后会有期。”
对着黎敏的身影,还是道了一句:“是后会无期。“
而皇后的这一晚同样睡得不安稳。软玉若是嫁给南安王,那么萧合的身份也不一样,她们主仆两个本来就交好,这后宫岂不是要易主?
这还只是第一层。
当她听到南安王来向自己求软玉时,只想试一试,或许会让皇上反对这门亲事,毕竟南安王妃应该是皇室宗亲,而宫中能让皇上改变圣意的只有太后了,而当她到了太后宫里,才知道太后已经应允了这门亲事,南安王一定是很喜欢软玉吧,才肯在各人跟前都做足了功夫。
可是当她提起萧合可能因为软玉的亲事而受损时,皇上几乎是没有怎么思考,便答应要将婚事推移几年。
这才是真正让她放心不下的。
软玉回到了好竹馆,见萧合正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写字,气定神闲,觉得有些好气,但是因为刚刚见过孙度地,心中正是愉悦,只是嗔道:“我还以为美人会翘盼望我回来呢?谁知道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一点儿也不担心我。”
萧合笑道:“我还没有问某些人呢?什么时候倒是和南安王心意相通了,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软玉本来想呛一下萧合,没有想到被萧合反呛,心中疑惑萧合如何知道南安王的事情,道:“美人是怎么知道的?皇上派人来过了?”
萧合仍然看书,做漠然的神情,道:“你得先给我交代清楚了,我才能告诉你。”
软玉见萧合的架势,知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便服了软,道:“我和南安王根本就不是美人想的那样。我都快要气死了,凭什么问都不问我的意思,就像皇上说要娶我,我下次见着他,绝对要把话说清楚,还要教导他一下做人的道理,不能只图自己高兴而毁了别人的大好姻缘。”
萧合这才听明白了软玉话中的意思,放下手中的书,正经地问道:“这么说,倒是南安王一厢情愿了?”
软玉道:“神女无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是这样喽。美人这下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
“你走后,我去了君兰殿。”
软玉这下才知道,萧合原来为她的事情费尽了心,虽然表面上是波澜不惊的,暗地里却是把一切都计划周全了,她并不是让软玉自己去面对暴风雨,而是早早在幕后为了准备好了遮雨的伞,保她无虞,软玉听萧合这么随心的几句话,眼中却盈满了泪水,萧合见了,道:“怎么眼眶还红了,在皇上那里不是没有受欺负吗?”
软玉知道萧合是故意装傻充楞道:“美人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软玉受半点委屈,对吗?皇后娘娘虽然大度,但是深宫之中,这次美人求皇后帮忙,欠了皇后的人情,以后做事难免要受拘。”
萧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道:“我可没有求皇后娘娘帮忙,我只是有意无意地告诉她,软玉在岁羽殿,皇上单独召见,镜昭又在旁边添油加醋地把皇上送的两个礼盒的事情告诉了皇后。”
软玉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可是皇后娘娘刚来,一见我,便问起南安王的事情,根本不是会册封我而来啊。再说了,皇后娘娘该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萧合将其中缘由娓娓道来:“我和皇后正说着话,南安王便来了,说是怕皇上会因为你的身世而不同意赐婚,请皇后去牵个线。皇后欣然前往,一是给南安王这个面子,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有疑虑,南安王请皇上赐婚,皇上即使是觉得你只是个宫女儿,配不上南安王,也应该找皇后商量,或者问了我的意思即可,为何要单独召见你,这不符合规矩,再者皇上向来看重你,南安王又是太后最可心的儿子,常理,皇上应该立即应允了这桩婚事的。又加上我和镜昭方才说的话,皇后娘娘便以为皇上早就中意你,所以才搪塞南安王,今天皇上召你去,只是为了问清楚你的心意。皇后怕你对皇上有意,所以才前往岁羽殿。至于你觉得皇后娘娘大度,倒是也不假,皇后向来知书达理,在宫中声望极高,只是皇后对皇上用情极深,一个我就够了,毕竟我的性情还温和些,像是好掌控的,若是来一个古灵精怪的你,皇后可就吃不消了。”
软玉听了,才知道萧合的心智果然是自己比不上的,目瞪口呆之余,是对萧合自内心的佩服,能将人心揣摩地如此到位,只是萧合口中的皇后和自己心中的皇后的差距太大,道:“
美人说得都有道理,只是我还是不能相信皇后会是这样狭隘的人。”
萧合道:“皇后身处中宫之位,若不为自己着想,早就朝不保夕了,人之常情而已,算不上是狭隘。”
“知道了。”
“可是软玉,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得想想,皇后的疑虑并无道理,皇上这事情做的当真是不符合宫中规矩。皇上对你和对其他的宫女儿是有差别的。”
软玉想起孙度地也说过类似的话,道:“今日皇上只说了南安王的事情,根本没有丝毫要我的意思,或许皇上见惯了唯唯诺诺的奴才,好不容易见者我这样嚣张的,倒是觉得新鲜。而且,我觉得皇上这么做可都是为了美人。”
萧合道:“可能是吧。但是得到皇上的青睐可不是一件好事,你以后在皇上面前要收敛一些。”
软玉还没有说话,就听见一旁研墨的小桂子说道:“就是就是,成天让你收敛,你还不放在心上,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像我一样处处让着你。”
软玉将脸甩向小桂子,恶狠狠地说道:“研你的墨吧,就你话多。”
萧合摇摇头,叹口气道:“罢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好了。”
软玉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不是对着他吗?对着皇上,我就会注意的。”
萧合道:“皇上最后怎么处理你和南安王的事情了?”
软玉道:“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说让我在美人身边多呆两年再说。”
“其实我倒是希望皇上能答应你,南安王来求皇后时,我开心的不得了。”
软玉有些不高兴:“我不是说了,我不喜欢他吗?”
萧合的语气变得深长了些,道:“你知道南安王的身世吗?”
软玉道:“听过一些,说得好听些,是先帝的儿子,说得不好听些,不就是人质吗?”
“你见过这么受宠的人质吗?先帝太后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皇上,皇后,王侯都对他分外不同,如今虽说新皇登基,世道好了一些,可是仍然是个乱世,我不能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况且我自己本就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这个乱世中,能保全你的只有南安王一人,你嫁给他,便是了了我”萧合觉得有些不妥,顿了顿,接着说道:“和吕大人的一桩心愿。”
软玉觉得自己和萧合不过主仆一场,萧合对自己却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般体贴入微,感动之余,也觉得这话耳熟,道:“美人今日说的话倒是和孙大人说的很是一样。”
“怎么,孙大人今日也在岁羽殿?”
萧合知道孙度地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了软玉的终身幸福着想,便没有什么惊讶,不过他今日带的话也算是多余,他已经见过软玉了,萧合自然知道他会帮着自己的,道:“嗯,我知道了。既然我和孙大人都这么说,你也该好好考虑考虑南安王。”
“我才不要,我喜欢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