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柳毅和赵之用爷孙俩坐在客厅里吃饭。天 籁小 说.⒉3TT.
晚饭非常简单,只有几个蒸红薯和两碟拌野菜,一点荤腥油水都没有。
柳毅对于吃什么并不在意,他现在是只要有东西吃,就感到很满足了。
赵之用道:“孩子,现在世道乱,之前种的粮食、养的牲口都被人抢走了,家里没什么吃的,只能吃这些了。”
柳毅眯着眼睛笑着,用手指了指红薯,表示红薯也很好吃。
赵之用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冰儿。冰儿正就着一根野菜吃红薯,赵之用看了之后叹了口气,摇头道:“唉!现在到处都乱,我们做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能够有个地方住,吃饱肚子就已经满足了。只是现在的这种穷苦日子,苦了我的冰儿了。”
赵之用说到这里,就没有了胃口,道:“我记得没打仗之前,樟树村的百姓都过得很好,日子很平静,自己种的粮食自己吃,与世无争,那时候才叫幸福啊。可是后来到处都开始乱了,四处都是起义部队,虽说叫起义,其实那些人与土匪没什么两样,走到哪里都是抢人抢粮食,我们樟树村也没能幸免。”
柳毅停下来,做了个手势问赵之用:“樟树村怎么了?”
赵之用看他比划了半天,才稍稍看懂,于是道:“三个月前,有一支打着‘马王’的起义军经过我们村子。那支起义军由一个姓马的和一个姓王的人领导,他们带了几百人来到村里,说要东征打仗,需要军粮,就逼我们拿出所有的粮食和牲口,还要抓村里的壮年男子去参军打仗。好多人都藏了起来,那些人就在村里抓了十几个男人去,冰儿的爹也被他们抓走了。我的小孙子见他爹被抓,就跑着跟了过去,结果惹恼了那两个领,也把他抓走了。因为他们有军队,还有武器,我们如果反抗,他们就要杀人,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人抓走。唉,自从冰儿他爹被抓走以后,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冰儿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赵之用说到这里的时候,满脸悲戚地叹了一口气。冰儿见了,马上很懂事地叫了他一声“爷爷”。
赵之用稍稍振作,道:“好了,不说这个了。”
柳毅听赵之用说把冰儿的爹和她哥哥抢走的不是那三个山寨的时候,还稍微松了一口气,心想既然不在那三个山寨里,说不定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赵之用接着道:“不过现在好多了,也没什么人来村里抢劫,我们的生活也在慢慢恢复——对了,孩子,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里,你爹娘呢?”
赵之用问完,又突然想起柳毅不能说话,就喃喃自语道:“哦,对了,你不能说话。”
这时,冰儿在旁边道:“爷爷,他叫呀呀哥哥。”
“呀呀哥哥?”赵之用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名字?”
冰儿调皮地笑道:“因为他说话只会呀呀呀呀。”冰儿说完就学着柳毅呀呀声地样子叫起来。
“冰儿!不懂事!”赵之用瞪了冰儿一眼,“这名字是你乱取的吧?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取名字,而且还取笑别人!”
冰儿一看到赵之用那严肃的表情,马上就收敛了笑容,乖乖地低着头吃饭不说话。
这时,柳毅用手指在旁边的一碗水里沾了一下,然后用水在桌子上写起字来。赵之用怔了怔,然后就凑过去看,冰儿见了,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下来,也跑过去看。
“柳毅,孩子,这是你的名字吗?”赵之用看完,有些惊讶地问柳毅,更让感到他惊讶的是,柳毅的字写得十分工整老辣,根本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写的。
冰儿看了之后道:“呀呀哥哥的字真好看!以后可以教我写字吗,我也想学!”冰儿说完,这才想起爷爷刚才爷爷的训戒,慌忙补充道:“哦,柳毅哥哥!”,然后用小手捂住了嘴巴。
柳毅朝冰儿笑了笑,表示可以。
但是这次赵之用并没有责备冰儿,因为他正看着那两个字深思:“这孩子从相貌上看就不同于一般孩子,没想到连字都写得这么好,看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赵之用于是问他:“孩子,我看你写字十分熟练,且不在一般人之下,你爹是谁?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你爹,送你回去。”
柳毅听了,就用水在桌子上写了“城父县县令柳元章”。
赵之用道:“原来你是城父县县令的孩子,只是城父县距离这里少说也有两百多里地,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也是因为动乱吗?”
柳毅点了点头。
赵之用接着问:“孩子,那你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柳毅皱着眉头摇着头,表示不知道。
“这可就麻烦了,看来你是和你爹走散了,现在到处都乱,要上哪里去找人?”
这时,冰儿道:“爷爷,柳毅哥哥可以住在我们家里。”
赵之用抚摸着冰儿的头,道:“傻孩子,你柳毅哥哥还要去找他爹爹呢,怎么能一直住在这里?”
冰儿听了就有点不高兴了,撅着嘴道:“我不,我就要柳毅哥哥住在这里!柳毅哥哥带我玩。”
赵之用知道小孩子脾气,就不再开导她,于是道:“好好好,让柳毅哥哥住在这里和你玩,好了吧?”
冰儿这才笑逐颜开,笑嘻嘻地蹦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柳毅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在想念自己的爹爹。
当他看到冰儿有她爷爷疼爱呵护的时候,他不禁想起之前被爹爹抱着玩耍的时光,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幸福和无忧无虑啊。可是现在,他离家百里,一个人身处异乡,既不知道回去的路,也不知道前面应该往哪里走,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感到悲伤。
赵之用见了,还以为柳毅误解了他刚才说的话,于是对柳毅道:“孩子,你要是想住在这里,可以一直住下去,冰儿也正好有个玩伴;如果你想回家,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可是现在,家在哪里呢?柳毅连自己爹爹的下落都不知道,即便把他送回城父县又能怎么样呢?
赵之用想到了这一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晚饭的气氛变得有点冷,大家都不说话了。
外面的天井中传来蟋蟀的叫声,明月的银辉洒满天井,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幽静。
过了一会儿,冰儿对赵之用道:“对了,爷爷,你能让柳毅哥哥开口说话吗?”
柳毅听了,也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来,就看着赵之用。
赵之用经冰儿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便道:“对啊,我还没想到。”
赵之用于是给柳毅把脉。
刚把手指搭到柳毅的手腕上,赵之用就觉得非常奇怪:柳毅的脉象非常不稳定,时而虚弱如游丝,时而剧烈如击鼓。且脉象跳动之间似乎暗藏着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力量,那股力量通过脉搏的跳动传到赵之用的手指上,竟然震得他手指尖有些麻。
赵之用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这孩子的脉象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紊乱!”
冰儿和柳毅都非常认真地看着赵之用,都希望赵之用马上说他能治好柳毅的病。可是赵之用一直皱眉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赵之用把完脉,开始琢磨起来。
冰儿见他不说话,就问:“爷爷,柳毅哥哥的病能治吗?”
过了一会儿,赵之用道:“奇怪,他的脉象我看不懂,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病,可是——”赵之用说到这里突然停止了。
柳毅迫切地看着赵之用,想听赵之用后面的话。
至于赵之用到底说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