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生死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小 说． ⒉３ＴＴ．
人的生命不过时间长河中的一瞬，匆匆数十年，弹指即逝，在时间长河掀不起波澜，可有些人的生命却可以在永恒深渊般的时间长河之中出一道惊破时空的虹光。
这道光足以令天地万物都为之震撼，令百代之过客都为之顶礼膜拜。
或许他们平庸沉寂了了一身，可那一瞬间燃烧出的光辉，足以惊艳震惊天地。
世上是不是有这种人呢？
6小凤询问自己，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叶孤城、西门吹雪、楚风、薛衣人、白玉京、白小楼以及那位神秘的小老头，岂非本就是这种人？这种极其可怕得人。
他们那一瞬间爆射出的光彩足以令天地万物都陷入震惊，他们不求只能天地，只求那一瞬间的撄锋。
一瞬间的撄锋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生命生存的真谛。
巴山顾道人已经走了，随着那个小老头离开了。
他们踏着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消失在宫九、6小凤的视线中。
宫九望着6小凤，很好奇：“你不问问我他是谁？”
6小凤摇头，他已经瞧着造诣消失两人踪迹的街道，他的脚步忽然变得说不出的轻松愉悦：“我已不用问，除开那个人以外，江湖上下又有几个人可以在已出红尘的巴山顾道人的心中掀起如此大的惊涛骇浪呢？”
宫九无语。
是的，除开那个人以外，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在巴山顾道人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了。
他望向6小凤，神情忽然变得说不出的郑重与肃穆。
他说：“你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6小凤眼中闪过了一抹伤感之色，但很快消失了去。
他的神情瞬间变得说不出的沉重与骄傲，身上的气质更是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锐利。
熟悉6小凤的人都清楚6小凤虽然武学造诣高强，可从来不会轻易展现自身的武学，也从来不会轻易给人以高高在上的感觉，可如今6小凤身上却流露出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望气质。
一种仿佛如冰如剑如深渊如浩瀚巨海般的气质。
6小凤望着宫九：“我是不是应当准备一些东西了？”
宫九点了点，以一种非常冷静无情的语调道：“是的，你应当准备一些东西了，这东西现在也只有你有资格去准备。”
“我明白。”6小凤望着宫九：“你帮我准备一壶酒，我要醉一场。”
宫九道：“好。”
6小凤走了，他走进了一间棺材店，买了一口最好的棺材。
这口棺材虽然并不算非常华贵，但的确是棺材铺中最好的棺材。
紫金镇本不很富裕，因此棺材也自然并不豪华，可棺材已经买到了，6小凤拖着棺材走到了街道上。
他的神情说不出的凝重，眼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伤感，但更多的是尊敬，他脑海之中思忖的不是木道人，而是叶孤城、西门吹雪。
他在想这次是不是也要为叶孤城、西门吹雪准备棺材呢？
叶孤城、西门吹雪等人是不是已经准备去死了呢？
楚风、薛衣人、白玉京、白小楼是不是也准备去死呢？
夕阳下，黄昏后。
温柔的风如同情人的手在木道人、小老头面上身上划过。
这不是那种柔情蜜意的情人，而是一种诀别断情的情断。
枯黄的草地上，注定有一个人将和他们的情人告别，将和这个世界告别。
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种悲凉或悲壮，反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两位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非但没有半点老态龙钟，反而有种恢复青春，还老还童的迹象，两人的面上非但没有半点对决斗的凝重，也没有半点对对手的杀意或杀机，反而如同两位老朋友见面一般，说不出的随性随意。
又有什么人可以瞧得出这两人实在进行一场生死决斗呢？
这是一场赌上一切付出一切的决斗，对于巴山顾道人来说是这样的。
他看上去非常随意潇洒，他望着小老头，望着这个叫吴明的小老头，轻声叹了口气，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快三十年了。”
吴明笑了笑，望着顾道人，一点也不客气：“也就是说三十年前你就已经准备死在我的手里了。”
顾道人是不否认的。
事实早已经证明了吴明的武学造诣武学见解的确远甚于他，他这一生都在追寻吴明的足迹，一步又一步朝着巅峰攀登，如今即便他已经是江湖人眼中的武林名宿，甚至如同神龙见不见尾的存在，可他从来只是将自己当作巴山顾道人。
也只是巴山顾道人而已。
顾道人望着吴明，语气说不出的随意平和：“昔年我败在你的手上以后就已经明白你是我平生唯一见过的奇才，我不能不佩服你，你的武学造诣的确比我高明的多，厉害的多。即便在我创造出回风舞柳剑也不敢与你相提并论，因为我知道我针对你创造出的回风舞柳剑虽然有机会击败昔日的你，可现在你却没有机会，你这么骄傲的人，又如何会让自己举步不前呢？”
吴明开始有些佩服顾道人。
眼前这人虽然是他的手下败将，可有一点他也不能不承认，眼前这位剑客的心胸之开阔已经是匪夷所思平生未见。
自古以来便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话。
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又如何愿意对对手甘拜下风呢？
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世上往往有一些人可以做到这一步。他们不仅仅从口头上甘拜下风，而且在心里上也已经甘拜下风，不过他们的身上却还有一种精神，既然自然自己已经败了，却还敢一战。
拥有第一种的人就已经极其匪夷所思了，至于还拥有第二种思想第三种念头的人，那只能用敬佩来形容。
即便是神祇在面对这种武者或许也会流露出敬佩之色吧。
吴明眼神冰凉如水，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一双眼眸就如幽潭，深不见底，一望而无边际。
暖风已寒，心也已冷，言语似乎也已经毕了。
他望着顾道人，冷冷说：“你的废话是不是已经说完了。”
顾道人笑了笑。
吴明不但是博学优雅的人，而且脾气也极好，可如今吴明瞧上去脾气似乎非常不好，甚至于火爆。
是否因为吴明已经害怕顾道人的剑呢？还是吴明不希望失去这位值得尊敬的手下败将呢？
顾道人不知道，吴明自己也已经不知道了。
路的尽头是天涯，话语的尽头就是剑。
言语已毕，剑已出鞘。
已经藏锋三十载的绿柳剑已经出鞘，空灵绝世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也已经挥出。
黄昏下，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前，两人已经交手了。
两把剑，两个人。
其中有一个注定败，注定死。
棺材，非常沉重的棺材。
6小凤托着棺材找到了宫九，他望着宫九，宫九也没有说一句话，如今此时此刻他岂能不明白6小凤的意思。
夕阳的余晖已经落下。
黑暗即将降临。
两人走在青石长街上，来到了荒郊，见证这场决斗的胜负。
只有一个人坐在磐石上。
一个人已经刀下了，那柄碧绿的剑插在地上。
一切都已经结束。
6小凤望着这一幕，他的心中忽然生气一种难以用言语表示的复杂情绪。
这种结局他并非没有预料，可当结局真正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呆滞了。
死得人自然就是顾道人。
顾道人没有猜错，他的确比不上吴明。
可他也一定要和吴明交手，生死胜负荣耀，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了，在他看来倘若要死，死在吴明手中岂非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战顾道人已经知道必败无疑了，可他还是拔剑了，事实上已经证明他的确是必败无疑。
吴明的剑比他预料中还要可怕。
即便是玄门三大剑法之一的回风舞柳剑也只有一败。
他本可以不用死。
吴明知道顾道人已经求死了。
因此吴明的剑杀了顾道人，因此顾道人死了。
吴明已经忘记了宫九、忘记了6小凤存在，即便宫九6小凤从他的身边经过，他也没有瞧这两人一眼。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尊敬的手下败将，可这并非是他唯一失去的，接下来他或许要失去更多的。
吴明的心情实在并不算好，他虽然已经胜了，可他求得并非时胜，而是败，可天上地下又有什么人还有机会还有资本击败他呢？
他想找到那个人，可如今他已经找不到。
顾道人已经败了，世上还有什么人配当他的对手呢？
他已经藏起了他的剑，也已经藏起了他的心。
他的人已经冰冷，心也已经冰凉，无匹的冰凉。
他的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绝望，也带着中说不出的死寂。
没有人能够明白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无论是他的弟子宫九还是6小凤甚至于他的女儿牛肉汤也不明白。
吴明站起身，深深瞧了一眼即便是死了，也带着淡淡笑意的顾道人。
吴明咧嘴一笑，留下了一个无匹寂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