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青竹。”颜若倾想也没想,把心里对慕容璟的印象脱口而出。
慕容璟便是如青竹般俊逸挺拔。
凌烟道:“王爷身边从来只带苏槐一人,今日倒意外地准你跟着,可见你是个机灵的,要仔细照顾好王爷,不得疏忽,否则拿你是问!听明白了吗!?”说到后面,凌烟语气变得严肃,俨然是一副主子教训奴才的口吻。
如果颜若倾是女儿身,还生在好人家,那么被一风尘女子训话,以她的年纪八成会心高气傲,沉不住气,一下贱的青楼女敢命令她?与侮辱何异?
颜若倾面上流露出适当的惶恐,“是,小的明白。”
凌烟愣了愣,莫非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对方真的是慕容璟手底下的一个小奴才?
不,不对,衣服可以乔装,声音变不了,她的身材、骨骼、容貌,无一不透露着女子特有的纤柔。
生活在青楼的凌烟,对辨认男女,比一般人更精准。
慕容璟声音冰冷,不耐烦道:“没什么事你可以退下了。”
“是。”
颜若倾再次转身离去,并主动把房门关好,长长地呼出积压在胸口的一团浊气。
揣着怀里的一大把银票,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钱……拿得真烫手!
离开兰春楼的时候,她看见回廊上,林小庭搂着两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嬉笑拉扯,无奈地摇摇头,大步出门。
安家表面看上去富足,其实里面每个人都戴着伪善的面具,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回到青晚苑,颜若倾立马回房解放了颜笙。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怎么样?有没有被发现?”
闻言,颜笙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好险,刚才月泠来传话,说舅母请了锦衣阁的裁缝来给大家量身订做衣裳,正在花厅等着。”
颜若倾明了,“嗯,你跟娘先去花厅,我随后就到。”
“哦,那姐姐我先走了。”
颜笙离开,颜若倾迅速换了衣裳,招呼月泠月璃进来梳头,然后步履匆匆地前往花厅。
花厅里,一中年妇人正拿着尺子在给安瑾量身。
安氏招手道:“倾儿快过来,等阿瑾量完了再给你量尺寸,眼看就要过年了,做几身像样点的衣裳。”
安兰在一排端着锦缎的丫鬟面前走来走去挑选心仪的布料、色泽,接了安氏的话道:“娘说的对。表妹,京城的衣裳向来最时兴,你以前在扬州是肯定见不到的,量完了尺寸就过来挑匹布料,穿得像样点,那些个粗布能扔则扔,不然走出去多没面子。”
“噗嗤~”安瑾忍不住发笑,暗叹自家老姐的这张嘴实在犀利。
“安兰!”安氏佯装愠怒,“怎么说话的?”转而对一旁的小安氏道:“小妹,你别介意,我家安兰被我宠坏了,这些年又帮着她爹打理生意,常跟商场上的老古董打交道,难免少了女儿家的贤淑。”
小安氏扯了扯唇角,“大姐有那么能干的女儿,倒是福气。”
这时,一声尖细的童音在旁响起:“你干什么!?这是我家的衣服!”
颜若倾回头,只见安兰和林小庭的女儿安淑萱一把夺过颜笙手中的粉红色布料,气呼呼地瞪着颜笙。
“我……我只是看你弄掉了这块布,帮你捡起来,你别这么不识好人心……”
“哇……”安淑萱嘴巴一张,刺耳的哭声响彻整个花厅,惹得人心烦意乱,颜笙下意识抬手捂住耳朵。
安兰心中一紧,大步跑过去抱起安淑萱,“萱儿乖,不哭不哭奥……”哄了两下,安兰见女儿依旧哭个不停,豆大的泪珠落得她心尖发疼,挥手“啪”地打了颜笙一耳光,“你怎么回事颜笙?论辈分,你都是萱儿的表叔,就这么没教养?上过学堂没?夫子教没教过你什么是谦让?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俗话说三岁看到老,我看你长大了也是个没出息的!”
“够了!”
“……”
一记怒喝,不仅打断安兰难听的话语,连安淑萱也暂时停止了哭泣。
颜若倾目光愤怒地盯着安兰。她走到颜笙身边,蹲下来摸了摸颜笙的脑袋,语气柔和道,“阿笙,告诉姐姐,你只是要帮萱儿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块粉红色布料对吗?”
面对姐姐,颜笙所有的委屈一瞬间喷涌而出,他用力地点点头,不敢开口说话,怕一说话就会控制不住地落泪。
颜若倾轻轻拥抱住颜笙,拍着他的背,“我们阿笙没有错,阿笙是好孩子,姐姐知道,娘也知道。”
听了姐姐的话,颜笙忍不住抽泣,喉咙酸涩,发出轻微的响声,却怎么也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安兰表姐。”她放开颜笙,站起来,“你只知三岁看到老,可知为人父母,言行身教的道理?娘,我们走!”说完,牵着颜笙的手大步走出花厅。
“小妹你等等……”安氏叫住她们,“安兰也是爱女心切,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
颜若倾冷笑,爱女心切?谁家的孩子不是宝?如果立场交换,是颜若倾扇了安淑萱一个耳光,安兰会怎样?她没帮颜笙扇回去,已经是做了最大的忍让了。还有安兰说的话,针对一个八岁的幼童,句句带了侮辱!
可以用言语侮辱她,但颜若倾绝不允许别人欺负她的家人,这是底线!
小安氏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怒气压在心底,没理会安氏,头也不回地走了。
颜若倾知道,要不是自己磕了脑袋,小安氏是怎么也不愿回安家的,由此可见,小安氏是个**坚强,有强烈自尊心的女子,她心里的难受不比颜若倾少,受了欺负不能为孩子讨回公道,这……便是寄人篱下!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安氏眼眸冷冽下来,阴毒地盯着小安氏三人离去的背影。
……
“月泠,你快去厨房拿一个煮熟的鸡蛋。”
青晚苑,颜笙坐在椅子上,肿着半边脸,颜若倾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拿剥了壳的鸡蛋来揉了。
没一会儿,月泠跑回来,手里拿了两个熟鸡蛋,全给了颜若倾。
“都是娘没用,连累了你们。”
颜若倾一边剥蛋壳,一边宽慰小安氏,“娘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也是因为我磕伤了脑袋才回的安家,那要仔细算起来,我的过错最大。”
小安氏张嘴还想说什么,颜若倾打断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安家,我们来也来了,再去后悔也晚了,倒不如勇敢地走下去,娘你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好的。”
一番话让小安氏看开不少,还好她还有倾儿丫头,这丫头越来越懂事了。
“哦对了,差点误了时辰。”小安氏自言自语道,起身对颜若倾说:“倾儿,娘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照顾阿笙。”言毕,急急忙忙出去了。
“娘你要去哪里啊?”等颜若倾问完,小安氏已经没影了。
在颜若倾的努力下,颜笙的脸消肿了不少,接下去的几天,她要着手处理囤货的事了,一定要尽快地赚钱,好早日带娘亲和颜笙出去自力更生。
销货渠道及出面跟林小庭谈判的人员慕容璟会安排好,颜若倾只需做个名义上的买家。
不出所料,林小庭为了快速出手,把价格又往下压了压,颜若倾从慕容璟给的定金当中赚了一个差价。
别小看一个差价,珠宝首饰是上百上千两的东西,颜若倾从中赚了足足两百两。
她分了一批假货一批真货,送到镖局,假货发出的三天后,再把真货发出,这种谨慎的做法让暗中注意她一举一动的慕容璟增添了几分欣赏。
这天,颜若倾在外订做了几床上等的棉被,于傍晚时分,店家派了几个小厮从后门送到青晚苑。
看着大厅中央摆的几床厚厚的棉被,小安氏坐在椅子上看傻了眼,厉声质问颜若倾:“倾儿,你老实跟娘说,你哪来的钱买棉被!?这些布料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东西,价格不低,我们虽然穷,但也不能堕落到去做偷鸡摸狗的事!”
小安氏捂着胸口越说越气,颜笙忙给姐姐说情,“娘,姐她不会的。”
颜若倾知道这件事情满不住,只得老实交代,为了使娘亲放心,并未隐藏慕容璟的身份,谁知小安氏得知对方是当朝王爷,急得不得了,“糊涂!倾儿,就算对方是王爷身份又怎样?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第一个被推出来做替罪羊!”
颜若倾不语,这件事情她确实冒险了,可有的选择吗?慕容璟会给她选择吗?
她强装出一副轻松的笑容,“没事了,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反正以后与璟王再无瓜葛,这种危险的事也不可能再做了。不管怎样,至少我们现在有钱了。”
颜若倾蹲下身握住小安氏的手继续道:“娘,我只是希望有一天,我们攒够了钱,能去外面买一所小宅院,过自己的日子,总不能一辈子白吃白喝赖在安家,想来舅母也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