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萧瑾瑜好像没事人似得拿着他制的法器来找韦沅画符,韦沅被这么一打岔,也就忘了这事。小说.⒉3TT.
把收集霉运的事交给萧瑾瑜,韦沅就没什么事了,整天在屋里推算命势。
“镇北王知道我到了冀州,特意给我下了帖子,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
萧瑾瑜拿着一张帖子进来,韦沅笑道:“我们不是要让霉运冲击镇北王府吗,你要是去了,指不定会碰到什么事呢,还是不要去的好。”
萧瑾瑜笑而不语,把帖子扔到了一边,凑上前来看韦沅的符纸。
“看出什么了吗?”
韦沅见萧瑾瑜脸色越凝重,以为他这几天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对符文的了解一日千里,不由询问道。
“我在看……这个到底是鸡还是猴!”
萧瑾瑜指了指韦沅其中一张符纸,说出的话让韦沅又好气又好笑:“不是鸡也不是猴,你没看见有两只角吗?很明显是头牛啊!”
“哈哈,确切的来说是四不像……”
萧瑾瑜特意绕道韦沅旁边,看了一会儿,点头说道。
“你看看我做这个簪子怎么样?”
萧瑾瑜拿出一支掐丝双蝶簪,韦沅看了一眼,再看看萧瑾瑜故作随意其实紧张的眼神,就知道这是他新做的簪子了。
最近萧瑾瑜制器已经不满足于雕刻木材了,寻了银铺里的大师傅,融了一堆金银,装了一匣子的猫眼儿宝石,兴致勃勃的制起饰来。
“还不错。”
韦沅赞许道,转头看见萧瑾瑜期盼的看着她,愣了愣,硬着头皮又继续道。
“这颗红宝石镶嵌在这儿让这蝴蝶更加灵动……”
韦沅本来就不擅长评价这些饰,实在找不到词来说:“我平时也不太爱戴饰,对这些也不是很懂,要不你去问问其他……”
萧瑾瑜眼神在她头上转了一圈,点点头道:“看得出来。”
“今天有位大师傅教我掐丝,你要不要看?”
韦沅想自己闲着也没事,就答应了。
那位萧瑾瑜不知从哪家银铺请来的大师傅确实厉害,用镊子夹着金丝,手指微微翻动几下,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就出现了。
萧瑾瑜在一旁笨手笨脚的模仿,奇形怪状的各种图案都有,韦沅忍不住上前试了试,结果比萧瑾瑜掐出来的还丑,完全看不出形状。
“你掐这个很明显就是你的强项啊!”
萧瑾瑜看着韦沅掐丝出来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看韦沅有些懵圈的模样,笑道:“这不就是你画的那种符纸吗?”
韦沅瞪了萧瑾瑜一眼,看了看自己掐丝出来的“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确实和她的符纸一样:谁都看不懂。
“我是有基础的人,等我熟练了之后分分钟就能抖出一只……鸟来!”
韦沅看着大师傅繁琐的手势,本来想说抖一只蝴蝶,可想想觉得自己应该没那么厉害,当下就改了口,说成了鸟。
萧瑾瑜吃吃的低笑,虽然有些生疏,但是勉强能跟上大师傅的脚步,不像韦沅,手忙脚乱的。
玩了一天韦沅依旧只能弄出个四不像,不过比平时有意思多了。
“你是怎么说服这大师傅来教你的?”天色渐晚的时候,韦沅揉着手腕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突然想起这种手法应该是不外传的秘诀吧。
“能教一个郡王,他自然是愿意的。”
萧瑾瑜这么一说,韦沅立即明了。
一来是因为萧瑾瑜的身份,只要对外说一句就连郡王都喜欢他们银楼的工艺,只怕名声能上好几个台阶。
二来也是因为像萧瑾瑜这样身份的人,是不可能和一家银楼抢生意的,倒不如结了这么个善缘。
“这个给你。”
到院子的时候,萧瑾瑜递过来一个木盒,韦沅迟疑一秒,还是接下了:“这是什么?”
“生辰礼物。”
韦沅愣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天是原主的生日。
“谢谢。”
良久,韦沅才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只是并不似萧瑾瑜想得那么高兴。
萧瑾瑜想要询问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看着韦沅满腹心事的回了院子。
韦沅回屋后打开木盒看了一眼,是今天萧瑾瑜给她看的那根簪子。
学了一下午的掐丝,韦沅也知道,能做成这个样子有多么不容易,虽然那蝴蝶看着像两只胖飞蛾似得。
“可惜了……”真正的生日只怕没有人能知道并给自己送生日礼物了。
韦沅把簪子放在饰盒里,想起以前每年生日的时候,老头都会亲自下厨,做一大桌子的好菜,几个师侄送来各种有趣的礼物,黄姨会给她做好吃又漂亮的蛋糕……
不知道那边的时间和这边过得是不是一样快,也不知道师傅和黄姨在一起了没有,还有那个叫嚣着要做大收藏家的师侄……
萧瑾瑜满头雾水的回了院子,一个人转了几圈后,又去了逸尘子的院子里。
“如果一个人收了你送的礼物,但是又看起来不是太高兴,这是什么情况?”
逸尘子看着冲进来就问的萧瑾瑜,眨巴了几下眼睛,思维有些转不过来。
“你送了什么?韦沅不是那种挑剔的人啊!”
听逸尘子说得这么明白,萧瑾瑜拉了个椅子就坐了下来,也不遮掩直接道:“我送了亲手做的簪子。”
“哦……”逸尘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今天为什么送她簪子?”
“今天是她生辰。”
逸尘子听了这话直翻白眼,虎刺刺的瞪着萧瑾瑜:“这她生辰你怎么不和我们说?!”
萧瑾瑜愣了愣,没想到逸尘子会纠结这个问题:“她没有说,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估摸着她怕是忘记了,结果被你这么一弄又想起来了,你想想她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家里面的亲人又不在身边……”
萧瑾瑜脸色变了变,他一直没有问过韦沅到底是什么来历,只知道好像是京里谁家的女儿。
“她父亲是通政司参议韦骞,母亲是陈家三娘,前些年去世了,家里面的继母对她比较忽视,要不然也不会准备送她去湖州……”
逸尘子将自己在扬州听到的和萧瑾瑜说了说,越说萧瑾瑜脸色越差。
“而且,这丫头和平常女子不同,对这些事有些不开窍,你要是有心,还得不要心急……”
逸尘子睥睨着萧瑾瑜,微微往后靠了靠,想着终于能拿出长辈的威风了。
萧瑾瑜冷哼一声,看了一眼逸尘子,逸尘子尴尬的哼哼两声,放下了翘着的腿。
萧瑾瑜心里面有些后悔,想要去看看韦沅,又担心说错话。
“要不要我教你?”
逸尘子眼睛亮得跟什么似得,凑近前来看着萧瑾瑜,毫不客气的自夸:“想当年我逸尘子丰神俊逸风度翩翩,多少大姑娘小姑娘整天围着我转……”
“哎,你别走啊,我说得是真的!当年我每次出门那些小姑娘就往我身上丢绢花,啧啧,那些绢花收起来,都可以开一家花店了。”
逸尘子沉浸在往事里不能自已,满脸缅怀,那种表情只能用韦沅说得词来形容:猥琐!至极!
萧瑾瑜站在韦沅院子外,看着那一闪一闪的烛光,人形投影落在了窗户上,很显然是韦沅。
萧瑾瑜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看见那烛光骤然熄了下去,院子里只留下满地的月光。
韦沅压根没想到萧瑾瑜那支簪子有什么意思,可能是本该想到的,只是因为萧瑾瑜说了生辰的话,让她全无心思。
“小丫头,这是补给你的生辰礼物!老头子我大早上就跑了两条街去买的!这还要算好时间,拿回来还得热乎乎的,这可真是不容易……”
第二天,逸尘子提着的一包炒栗子来邀功,韦沅哭笑不得:“易老,你一大早就忙着去给我买了这个?”
“是啊!”逸尘子瞪着小眼睛,“你知道老头我有多么不容易啊?还得早早的去,你是没看见那里排着多长的队……”
韦沅知道逸尘子喜欢吃,但是不喜欢自己去排队买,让他去排了长队买回来吃的确实挺不容易的,所以韦沅咽下了那句不想吃的话。
“那谢谢易老了,我等会儿吃!”
韦沅早上喜欢喝粥,栗子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下午才会吃一点。
“这可不行!一会儿就凉了,你不知道啊,这东西就是要吃这么个热乎劲!等凉了就硬了,那还怎么吃呢!”
逸尘子急着劝韦沅尝尝,韦沅看他模样就知道是他自己想吃,只是送别人的礼物又不能自己动手拆了。
“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啊?说得我都馋了……”
韦沅顺着逸尘子的话应道,将那纸包打开来,确实是极香,剥了一颗,金灿灿的,又糯又甜。
“怎么样?”
逸尘子看着韦沅点头,骄傲得像只孔雀,恨不得把尾巴全部展开。
“我就说嘛,我亲自挑的东西还能有假?我这张嘴可谓是吃遍天南海北,尝过飞禽走兽……”
韦沅安安静静的听着易老说话,第一次没有装作听不见的模样。
“你小丫头别这么笑,突然这么温婉,我怎么这么不习惯呢?!”
逸尘子上下打量了韦沅几眼,往后微微退了几步,有些惊恐的道。
“易老,您以前不是说想去西部看看那些巫师和我们有什么不同?要不然我们把镇北王这事处理了,就一起去看看大漠风光。”
逸尘子一怔,定定的看着韦沅,难得没有说话,愣了一会,才有些不自然的道。
“西域老头子我自然是要去的,只是你们陪着我干啥,我自己一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啥就干啥,你们跟着实在是拖我的后腿!”
韦沅也不恼,立即上前笑道:“是是是,还请易老带上我们这些个拖后腿的。这也是没办法啊,我真想去西域看一看,只是没有个像易老这样的领路人怎么能行呢……”
逸尘子立即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轻叹一声,生生压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说话吗?”
逸尘子看着天边,轻轻的问道,语气飘忽得好像是春天的风,还不察觉就散开了。
韦沅没有回答,她知道逸尘子不是想要问她。
“我小时候,大概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吧,那时候家里面穷,那几年也不知怎么的,天灾**连续不断,我爹被招兵带走,再也没回来过。”
“家里面就只剩下我和我娘,孤儿寡母的总是受人欺负。有一年涝害,大家没了吃的,就推着车背着家什准备逃命去。”
“我们一路往南走,南边富裕,活命的机会更大些。在路上的时候我娘得了风寒,那世道活着本就已经极其不易了,哪里还能有多余的钱来治病。”
“那时候是初冬了,一到晚上,风吹的呜呜作响,划在人脸上像冰刀子似得,我们没有个避寒的地方,只能寻了墙角躲着。”
“我们同行的人里面有一个乡下的铃医,他给了我一块姜,熬了一碗姜汤给我娘喝了,告诉我让我陪着我娘,不要让她睡过去,不然了汗再受寒,会病得更加厉害!”
“我那时候不爱说话,只知道时不时的喊她一声,后来守了我娘到半夜,我喊她她不做声……”
逸尘子眼眶立即的红了:“那时候我就在想,我干嘛不陪我娘说话呀,一路上那么多的事,那么多能说的东西,我怎么就找不到说的呢?!”
韦沅看着这样的逸尘子有些心酸,安慰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逸尘子摆了摆手,摇头道:“我以前也这么安慰自己,可是人啊,知道是一回事,想清楚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前几天总是做梦梦见我娘……”
“易老,我,我的符纸还没画……”逸尘子刚开了个口,韦沅眼泪簌簌的就掉下来,寻了个理由就要离去。
“你怕什么,老头子我总有那么一天的,今年我都一百一十三岁了,当年要不是遇见我师傅,我现在早就是一捧黄土了,多活了那么些年,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