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胖子明显是个滇南人,当初看他形迹邪门,陆烁心里又忌讳着滇南人那点子龌龊段,便命狱官将他单独关押在水牢里,之前严刑拷打逆贼时,并没有他的身影。
但眼下出了这等怪事,一个人偶一样的孩子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唯一能给他们解释的也只能是这位法师打扮的人了。
牢里头灯光昏暗,这胖子被抓出来的时候,脸上仍旧是笑嘻嘻的,虽然水牢里的污水弄脏了他的下半身、牢里的耗子蛭虫啃咬过他的皮肤,他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浑似一尊弥勒佛。
可陆烁知道,若是他的猜测为真,这人便不是什么弥勒佛,而是一个魔。
太子坐在堂内正中央,陆烁挨着坐在他身旁,后面则是几个幕僚们,至于江尘,执着鞭子站在最前头。
见他笑嘻嘻的,一副慢待太子的模样,江尘脸上染了恼怒之意,扬起鞭子就要打。
“江大人……”陆烁伸阻止,“不急着打。”
眼见太子也点点头,江尘才勉强放下了鞭子,只是一双眼睛仍旧鹰钩一样怒视着胖子。
陆烁是主审的,他脸上也带上笑,问胖子道:“狭矮牢房,屈了阁下尊身,只是不知阁下一副滇南人打扮,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来我山南道……”
陆烁话音一落,那胖子仍旧桀桀笑着,根本不予理会,见江尘又要上去打,陆烁摆摆,又道:“苏成能给你的,太子殿下自然也能给。你可要想好了,苏成已经是无头野鬼,如今连他的部下都被我们悉数抓了,杀死他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许你的利益不但不能兑现,还会连累的你跟着遭殃。不怕告诉你,若是得罪了我们太子爷,你便是有通天入地的邪术,本官也能让你逃不出大齐。”
见那胖子终于不笑了,陆烁才终于掀了掀茶盖,悠闲喝了起来。
“好,我说。不过,苏管家许给我的是一处宝藏,呵呵……说来你们应该也知道,就是太祖皇帝留下的那处,这样的诚意,你们确定给得起吗?”
这胖子不过迟疑一小会儿,就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黑洞洞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跟苏成虽合作了几年,为的不过是利益,没必要折损自己、并且还得罪大齐的储君。
这样,不值得。
太祖皇帝留下的?
室内人听到他说的内容,却皆是一惊。
陆烁大怒道:“好呀,这些逆党!竟敢将朝廷宝藏据为己有……你既然知道这宝藏的来历,就该明白它属于大齐朝廷,逆党敢给,你竟然也敢接!真是好大的胆子,以为没了你,本官便问不出来了吗?来人,把他给本官压到水牢里去,沐蛛蝎汤……”
所为蛛蝎汤,便是在水牢中投入蜘蛛、蝎子等剧毒生物,让这些玩意儿在身边啃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任他是铜墙铁壁,一样死翘翘。
这是一种极刑,可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用过,一时间室内的人皆是诧异的看着陆烁。
胖子却不知,只是听到蜘蛛蝎子感觉有些不好,他虽会玩虫,却也不是百毒不侵的,一听陆烁恼怒之下竟下了这样的命令,并且室内的人都是震惊的表情,当即便害怕起来,道:“你让我问利,我就问出来了,怎么说也不说就要给我施刑?哎……别抓别抓,换个条件,换个条件还不行吗?”
陆烁转头看看太子,见他点点头,语气便温和下来,道:“既如此,你便先说吧,只要让殿下满意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富贵。”
胖子仔细思量了一会儿,觉得大齐储君没必要骗他,况且眼下这种状况,他若是不答应便只能被拉下去,在死亡面前,便没了计较的必要。
想到这里,胖子便徐徐说了起来。
原来他确实是操蛊,几年前苏成回大齐开始,他便跟随着一起回来。
齐山虽然不起眼,却是块宝地,具体的解释陆烁是不懂的,只知道十分有利于操控虫蛊,这胖子便带着一干途中藏身在这里,替苏成做事。
至于做的什么事?
自然是那些面目一样的人了。
这胖子催用虫蛊填充人的面部,使人的脸部发生扭曲,长个几年,逐渐就会变得一模一样。等到这些成品成功之后,务必每月服用养虫蛊时取用的女子身上之血,配合着滇南药丸服用才能解毒,已达到控制人的目的。
哦,对了,至于这些虫子,便是由那些处女之血培养的。
这便是这些年他们主要做的事了,齐山因有苏成的关系,一直处于不被搜查的范围内,因此他们呆在里面倒也十分的安全,直到去年京师大乱,苏成被割头至死,苏管家狼狈逃窜到齐山,交给了他们一个新的任务。
“你说苏成真的死了?”
陆烁听了这一通,震惊归震惊,基本的理智却还是在的,闻听蹊跷之处,立马问了一句。
“是了,确实是死了。”
胖子面无表情,好似死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也是因为他死了,而苏成留下的子嗣死的死亡的亡,唯一留下来的这个,不知怎的竟被苏家女主人发现了,竟下了剧毒准备毒死。我用蛊种在他身体里,这才让他半死不活的活到了现在,而近来我继续待在齐山的原因,也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给他……”
没等陆烁继续问,胖子便一字一顿道:“渡、魂。”
渡魂!
陆烁脖子一梗,纵然他早知道苗药霸道,此时也震惊了,竟不知还会有这种效用。
等再看到那两个孩子时,陆烁面上便复杂的多了。
那个病恹恹的正是苏成唯一的孩子,没了蛊虫继续维持,不过三天便会毒发身亡,至于另一个木木的早已没了心跳的孩子,竟然……竟然……
竟然早就是一具尸体了,而他白天的活蹦乱跳,竟只是体内蛊虫活动的原因。
或许是即将做父亲了,陆烁觉得他心肠软了许多,再看不得孩子受苦,因此看向这两个孩子的表情,便是要多复杂有多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