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年看着希莹渐渐走远的的背影,皱着眉头,好半天,也不得舒展。
“嘭咣!!!”
“啊,姑娘,你没事吧!!!”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丫鬟的尖叫声,莫子年一惊,赶紧转过身推门走了进去,“发生了什么事?”
莫子年一进门,就看见林猫儿坐在床上,面色平静的摸着自己的脸,丫鬟蹲在一边,在捡摔在地上的铜镜。
“怎么回事?”
莫子年脸色如常,目光却是冷冷的看着那个丫鬟,问道。
“侯爷!”丫鬟一见莫子年在问她,她一抬手,掩在嘴前,泫然欲泣的娇声道:“奴婢也不知道姑娘怎么了,看了一眼镜子,就把镜子砸了。”
“不知道?!”莫子年眼睛一眯,眼眸里带着煞人心魄的寒冷。他朝后一挥手,让那个丫鬟下去。
看着莫子年的手在她头顶挥过,小丫鬟静静地垂下了眼睑,巴掌大的小脸在阳光下,灼灼发光。就这么下去,她很不甘心。她可是侯爷最受宠的通房丫头,就这个丫头片子一来,把她所有的宠爱都抢光了。
她悄悄横了眼林猫儿,眼里都是淬了毒的冰冷,她不甘心!!!
想着,她的眉目一敛,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娇艳的脸蛋就滑了下来。这小丫鬟长得就比一般人好看,杨柳拂意,娇艳欲滴,吹弹可破的。现在跪坐在地上,纤细的腰肢软软的,漂亮的凤凰眼里梨花带泪的瞧着莫子年,芊芊玉手摸着他的脚面,她婉转低吟的低泣道:“侯爷,不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惹林姑娘,林姑娘的镜子就砸过来了,侯爷,好痛。”
“……”
看着趴在他脚底的姑娘,那满目的柔情,莫子年的眉头动了动。片刻后,他嘴角一挑,移开目光,抬起头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顿了顿,他嘴角一动,吐出两个冰冷无情的字:“杖毙!”
晴天霹雳,小丫鬟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张了嘴,却又说不出一个字。直到门口的侍卫走进来,一左一右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拖,她才如梦初醒的一声尖叫,声嘶力竭的挣开那两个侍卫,抱住莫子年的腿,“啊,侯爷,侯爷,为什么,我不甘心,我可是你最喜欢的丫鬟啊!!!”说着,她恶狠狠地转了过来,指着林猫儿,道:“是她,就是这个野女人,侯爷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可信啊!!!环儿替你除了她!”
说话间,她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揪住林猫儿的袖子。然而,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只听“撕拉”一声,下一刻,胸前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她重重的就飞了出去,撞在门上,抱着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半天也爬不起来。
莫子年看了看林猫儿被揪下来的半截袖子,他脸色腾地一变,一把扯过她身边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转过头,朝那俩侍卫怒声吼道:“给本侯滚出去。”
那俩侍卫连头都没敢抬,就又连忙退了出去。
林猫儿看着面前的闹剧,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脸不甘心的小丫鬟,直觉上,自己应该是惋惜,同情的,可是心里却做不出任何感情,就好像与她无关,她只是置身事外的在看一场戏,一场她并不参与的戏。
她低下头摸着自己的额头,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她脸上还是淡淡的,但是,她总感觉好像忘了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不是我?!”小丫鬟嘴里吐出一口血,眼睛直直的盯着林猫儿。
“为什么。”林猫儿抬头看了她一眼,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像是思考一样,歪了歪头,然后继续道:“你越界了,你只是个丫鬟。”
丫鬟?!
小丫鬟一愣,犹如当头一棒,神色突然变得哀默起来。对啊,她忘了,她只是一个丫鬟,通房也只是一个丫鬟,是莫子年对她的宠爱让她不知天南地北,飞扬跋扈的,忘了自己的本性。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算飞上枝头你也成不了凤凰,至多也就是只土鸡。”林猫儿觉得不是自己狠心,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阶级森严,是奴籍就是奴籍,一辈子也翻不了身的。
“带下去。”莫子年不耐烦地一挥手,说了一句。
守在门口的侍卫听见他的声音,连忙推门走了进来,眼睛也不敢乱看的弯下腰,拖着小丫鬟,就赶紧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了小丫鬟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
林猫儿看了外面一眼,微微低着头,嘴里低声叨咕着什么。莫子年仔细一听,就听见她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莫子年看着琳猫儿的眼神,他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冷。她的表情,语气,就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很平静,却又很诡异。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来,他第一次看见林猫儿的场景。
那时的林猫儿虽说冷冰冰的,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但是她的心肠比谁都好,比谁都要软,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喜欢她的缘故。在这个深潭一样的世界,偶然碰见一个干净如水一样的女子,她的身上有着他曾经最怀念的东西,碰见了就不想放手。可是,她身上的纯净好像也已经被世俗污染了,以前最起码的时候,至少能看见她面部的表情变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淡淡的,就像没有了感情一样。
他怔了片刻,稍稍整理了一下纷乱的内心,上前一步,坐在她的床边,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林猫儿扫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铜镜,低着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低声道:“这张脸和我好像啊!!!”
“什么像?!”莫子年没听清楚。
这张脸确实和她前世的脸长得很像,可是说像又不像。她前世的时候,那张脸长得很中性,菱角分明。天庭饱满,高鼻梁,丹凤眼睛,两条眉毛又黑又浓密,而且嘴唇也是很薄很有型,只是,据说这样嘴唇的人薄情寡义,不好交。
她挑了挑眉头,镜子里的人也在挑动眉头。
一声轻啧,这张脸只是稍微改动了几个地方,就显得女人味十足。眼窝深陷的她,看起来有些外域人的模样。一张鹅蛋脸蛋,配着细长的丹凤眼睛,柳叶弯眉的高鼻梁,嘴唇有一点小厚,看起来挺可爱的,她还有一头弯弯,有些自来卷的长头发,倒是俏皮。
“怎么了吗?!”听见她在轻啧,莫子年奇怪的看她一眼问道。
“没什么。”林猫儿摇了摇头,看惯了以前自己的长相,再看现在这张脸,她一声哼,将手里的镜子再次扔了出去,“真的是太丑了。”
………
某条最繁华的街上,酒楼的三楼雅间内。张德仁歪歪扭扭的坐在椅子里,一手拎着酒壶,直接对着酒往嘴里倒,一眼也不看坐在他对面的男人。
对面那个男人也不着急,手里摇着扇子,垂着眼睑,也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看着他往自己的嘴里倒酒喝。
好半天,男人忽然弯起食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雅间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一个男人,恭恭敬敬垂着双手,微垂着眼睑,站在门口,哑着嗓子低声道:“属下在。”
男人将扇子挡在唇边,撩着眼皮看了眼张德仁,嘴角一勾,淡淡的说道:“去,把这老东西的酒给我换成毒药,喝死他。”
“哎哎哎,有必要这么狠吗?”张德仁尴尬的一声干咳,放下了手里的酒壶。右手握成拳头在唇边咳了咳,“别这样嘛王爷,老头子是有重大的事情才来找你的。”
“那就快说。”男人鄙夷的瞟了他一眼,看他嬉皮笑脸的就有些头疼,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老不正经,“你个老不死的!!!”他暗暗白了一眼,嘟哝了一句。
“王爷,你又骂老夫,老头子我还耳朵不聋。”
“快说!!!”男人已经咬牙切齿了。
“好好好。”看男人那样是要急了,张德仁赶紧站起身,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爷,老头子跟你说,老头子发现了一件稀奇的大事。就那个莫子年,他不知道从哪里寻得一名女子,那名女子的稀奇之处就在与,她没有心跳。”
“没有心跳就没有心跳,死人当然没有心跳,这有什么好说的?!”男人不以为意。
张德仁摇了摇头,从来都是很不正经的脸上,突然变得罕见严肃起来,“不是,那名女子没有心跳,但是,她还活得好好的,就像是,活死人。”
“活的好好的,活的好好的???”男人起先是不以为意,等他突然明白张德仁在说什么,他的脸色忽然一滞,眼睛微微就眯了起来。
“对啊,王爷,没有心跳却活的好好的,你说这个……”
男人没说话,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握着扇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窗棂。没有心跳?!怎么可能???难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沉吟了片刻,男人回过身,扇子往手上一敲,他道:“张老头,你去给本王就近观察,发现了什么回来给本王报告。”
“是,王爷。”张德仁弯着腰拱了拱手,在抬头的一瞬间,蓦地,他的嘴角弧度就越变越大,笑眯眯的眯起眼睛,“王爷,老夫跟你说,这我早就想好了,我跟莫子年说一个时辰之后回去,他现在巴不得老头子跟在身边,怎么说,老头子我也是个医术高超的医圣不是?!这头疼脑热的,老夫就是个天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张德仁嘴角一抿,哈哈就笑上了,笑的胡子也跟着一翘一翘的。
“哼!你是不是跟他说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男人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然后嗤笑一声道:“本王看你这样的言而无信,迟早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王爷,您就不能积点口德,干嘛老是咒老头子啊!!!再说了,都说了,第三个人,王爷您在老头子眼里也不是人啊!!!”张德仁讨好的笑的见牙不见眼。
男人一挑眉头,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张德仁的话乍一听就像在骂人,他也不生气,只是说了一句:“竹,药拿来了吗?”
“什么药啊?!”张德仁很奇怪。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刚刚进来的男子,再一次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子。他一进来,满屋子都飘着一股难闻的汤药味。
“哎,小竹子,你拿这个干吗?王爷你的伤口又疼了吗!!!”张德仁站得远远的,抻着脖子,一脸嫌弃的看了看那碗药。
男人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半响,他忽然一弯嘴角,似笑非笑的弯起眼睛,:“老东西,你的话太多了。”顿了顿,他脸上的笑忽然隐了下去,“给本王灌!”
“是。”
竹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也没等张德仁明白怎么回事,只见他身子一闪,瞬间就到了眼前,碗里的药一滴都没洒出来。
张德仁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就见竹一手钳住他的下巴,端着药碗就往他的嘴里灌,他这老胳膊老腿的,也挣不开年轻力壮的小竹子,汤药虽洒了一小点,但是大半的都灌进了他的嘴里,呛得他直咳嗽。
看汤药灌完了,竹一句话也没说,就垂着双手又消失了,只剩张德仁一个人跪在地上,一边拍自己的胸口,一边声音嘶哑的控诉道:“王爷,你卸磨杀驴你!!!”
“卸磨杀驴?!”男人勾着嘴角,静静地一笑,道:“你说了天知地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但是你知道,就今天你说的话有几个人知道吗?!”
张德仁下意识的摇摇头。
男人竖起五根手指,:“刨除本王,和竹,还有三个人。你说好的不让第三个人知道,但是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你说本王不得替你避避灾?不然等你真的天打雷劈了,可怎么办?!”
话音未落,男人忽然朝着门外猛地一挥手,不一会儿,就听外面响起一阵巨响,然后是楼下大厅,还在食饭的客人的尖叫声,“死人了。”
“啊,救命啊!”
不一会儿,竹推开门,朝着男人点了点头。
男人这才拽着张德仁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道:“解药自己看着解吧,反正一般的毒药也药不死你。”说完,男人轻轻一展扇子,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张德仁老泪纵横的又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的,“老头子做了啥孽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