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殿宇外,月色凄迷朦胧,飘渺的云翳渐渐遮住了月光。. ⒉3TT.清冷的风徐徐而过,树影摇曳间沙沙而响。
殿内的墙壁上,烛光倒映出两道人影,他们一坐一立,保持着疏离的距离。
大祭司慎重开口道:“今夜星象变幻无常,微臣认为,该让陛下知晓。”
奥斯面色阴郁,冷哼一声道:“星象一贯变幻无常,又何须如此急于禀报?”
“微臣奉天官昭命之则,睹观星象生陨之势,唯恐不能及时传达给陛下,而延误陛下之圣明决断。”
“再优秀的臣子亦不能面面俱到,汝又有何自咎之处?”奥斯的嗓音比之平时更加低沉,“既然如此,朕愿闻其详。”
“微臣近日观睹星象,愕然现西方天际乍现瑶光之星,其形态似龙腾凤舞,光芒瑰丽祥和亦璀璨夺目,竟在星辰斗转之际,拥有广纳乾坤之势,着实骇人!”
奥斯的目光似无意从他面上扫过,不动声色道:“既是颗吉星,又何来骇人之处?”
大祭司信手一捋银白长一角,淡定道:“回禀陛下,其骇人之处便在于,这颗瑶光星掩盖了另外一颗开阳星!”
奥斯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开阳星曾是祭司赐予琳娜王妃的度命星辰,如今这番说辞,其意不言自明。
奥斯微眯起眼眸,面色有些沉郁,“汝一向为太妃马是瞻,如今是想借用天象,替太妃除去异己?”
祭司孑然孤立于殿中,恭敬道:“陛下倒是误会臣了,微臣一向观睹天下苍生,遵循事态变化之规律,并不为任何人马是瞻,唯一的考量是为这洛伊莱之境的百姓。”
奥斯唇边一抹淡淡讽刺的笑容,他显然不信,“那么,以汝观星象所现,是要给朕一个什么样的谏言?”
大祭司眸光清亮一抬,“微臣的这句谏言恐有悖于太妃娘娘的心意……”他欲言又止道。
奥斯眉峰微微一挑,“既然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又何须遮遮掩掩?”
“如今那开阳星渐渐暗淡失色,恐有星辰滑落之态势,还望陛下早作打算。”
“以祭司大人之见,又当如何?”
大祭司轻捻着鬓间垂下、色白如雪的丝,“恕微臣直言,陛下应对卡特家族加以笼络,不然只会加剧卡特一脉的不安情绪。”
笼络?奥斯忽然在心底冷哼,如何笼络才能使他们消除不安情绪?再封另外一个卡特王妃么?
“除此之外呢?”
大祭司抬手抚向胸口,虔诚道:“还请陛下多提防一个人!”
奥斯眉心紧蹙在一起,声音冰寒问道:“他是谁?”
寝殿浸没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簌簌风声之殿外传来,只听风窗忽然咔哒一声轻响。
大祭司倏然抬眸,愤然喝问道:“谁在外头鬼鬼祟祟?”
仿佛只听见轻微衣袂摩擦的声响,殿外便重归一片寂静。
“看来有人对祭司的话甚为在意!”
奥斯的声音冷冷淡淡,却仿佛直戳在大祭司的心上。
祭司眸光微微一黯,“既然天意如此,那微臣也不便多说,不过该提防谁,想来陛下心底早已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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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再次回到家宴,也仅是短短一盏茶的工夫。
但见众人屈膝,恭敬拜道:“恭迎国王陛下。”
那位身着暗黄色华贵长袍的洛伊莱之王,神色从容淡冷地落座,目光在漫儿的方向定定看了一瞬,便倏然将视线转移。
漫儿刚刚亦跟随众人施礼问安,她一味低垂着眉眼无意迎上他的目光,初来莲花宫时俏丽的小脸,如今却是了无兴致的沉郁。
奥斯的声音不怒自威,冷冷宣布道:“母妃,今日的家宴是孤王之意,目的正是为了公开朕与人鱼公主的关系,择日朕会举行册封大典。”他言犹未尽,又将沉凝冰彻的视线扫向众人,“因而阖宫上下,那些捕风捉影的言论,莫要再让朕听见。”
奥斯的声音孤傲威严地回响在大殿上,犹如千年雪峰上,经久不化的寒冰。
在场众人莫不倒吸一口凉气,骇然之下都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上一刻,太妃还在徐徐拨捻手中的佛珠,下一刻,太妃的脸色最是难看到极点,只见她额边青筋隐现,声音冷厉道:“陛下打算将卡特琳娜王妃将养在何处?”
奥斯的神色依旧清冷淡漠,眼神笔直凝视太妃,不答反问道:“朕只是好奇,母妃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是唐纳家族还是卡特家族?”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国王陛下与太妃娘娘之间的较劲,似乎有一股火焰在两人的双眸间交战,随时可能爆出来。
最后,太妃轻捻佛珠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率先收回目光,一改方才的疾言厉色,和缓语气道:“哀家自然要处处为唐纳家族着想,更要为整个洛伊莱之境着想,但是陛下,在您身上亦流淌着卡特家族的血液,是否也要酌情偏袒些呢?”
任何人都能听出,此时太妃的言语已然带了退让之意。
一旁的潘森并不说话,他双臂交叠于胸前,冷峻的脸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此时赛恩面色依旧波澜不惊,他时而凝视漫儿,时而默然倾听着太妃与奥斯的交谈,然后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杯中酒。
坐在奥斯身边的漫儿,忽然现众人的焦点早已不在自己的身上,也乐得将自己当成摆设,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瓷盘中精致的绿茶芝麻糯米糕。
奥斯眼中的神色忽然有些莫测高深,“卡特琳娜犯了欺君之罪,怎么,母妃至今还不知道么?”
太妃细薄的红唇微微一颤,只觉胸臆间似梗着什么东西,竟有种说不出的窒息之感。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琳娜对陛下向来一片痴情,而这几年来,她更是对陛下千般好万般好,难道……陛下都忘记了吗?”
奥斯冷艳凉薄的嘴角微微扬起,冷声一笑。
太妃高贵端庄的脸上,下一刻就变得冷凝,彼时慈眉善目的眉宇间竟浮出火焰来,“怎么?哀家可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